重症监护室的灯光透过厚重的玻璃窗，在走廊里投下一片冷白的光晕。
江程煜呆呆地站在窗外，目光落在里面的穆妈妈身上——她躺在病床上，
身上插满了各种粗细不一的管子，监护仪器屏幕上跳动着绿色的波形，发出规律的“滴滴”声，每一声都像敲在他的心上。
过往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涌，有曾经那些化不开母爱的温情，
厨房里，穆妈妈拿着切好的苹果，“啊…”江程煜刷着碗，
扭头看到妈妈投喂过来的苹果，张口吃进嘴里咀嚼着，一脸幸福的回应道：“嗯妈妈，好甜啊！”
也有固执己见的决绝，锦阳别墅客厅里，穆小吉一手掐着自己的脖颈，
强行吻上自己的唇瓣时，穆惠英站在楼梯口，愤怒的吼道：“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说话间走近二人，不等江程煜的解释，扬手就是一个耳光，还强迫道：“江程煜，我要你马上结束这场闹剧。”
簌簌而下的泪水，诉说着往日的纠葛，那些复杂的情绪像潮水般涌上心头，酸甜苦涩交织在一起，让他喉头微微发紧。
他就那样静静地守着，仿佛这样就能分担她的痛苦。
良久，他拿出手机，给宋世杰拨通了电话。电话很快被接起，听筒里传来宋世杰沉稳的声音，背景里隐约有沈柔的低语。
江程煜轻声道：“宋伯伯，穆妈妈的手术结束了，是小吉和柯莱威勒主刀的，很成功。
军区医院那边找到了Rh阴性血，送来得很及时，没出什么意外。”
宋世杰一家人显然都围在电话旁，沈柔的声音带着身为母亲的忧心，急忙问道：
“呐晨曦呢？他心肺移植手术回来，折腾了这么久，恢复得怎么样？他还好吧？”
“沈阿姨放心，他没事，就是手术时间有些过长，出来手术室特别累，现在在原来那间VIp病房休息呢！”江程煜安抚道。
“那就好，”沈柔松了口气，随即又叮嘱道，“穆姐姐这情况，一时半会离不了人，
就让小岳留在晨曦身边操持吧，她细心，你们也能轻松点。”
“我知道了，沈阿姨。”江程煜应道，“等穆妈妈病情稳定些，我就立刻回去。
您让宋伯伯别太忧心公司的事，有什么问题，等我回去再处理。”
宋世杰在那头沉默了片刻，欲言又止：“程煜……”
江程煜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等着他的下文。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宋世杰带着愧疚的声音：
“以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但小吉他……他心里是有你的。希望你面对他时，能少些冰冷，多些体谅。”
江程煜抿了抿嘴唇，目光掠过玻璃窗里穆妈妈苍白的脸，眼底涌上黯然的神伤。
半天，他才低低地回应：“宋伯伯放心，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挂断电话，他在通讯录里翻了许久，最终还是找到了滕子京的号码，拨了过去。
此刻，昆城丰腾国际区域的私人公寓里，滕子京正抱着安姌依偎在沙发里。
客厅的高科技设计时而幻出海底世界的景象，成群的热带鱼在身边游弋；
时而切换成宇宙苍穹，无数不知名的星体在深邃的黑暗中缓缓运行，光影流转间，如梦似幻。
滕子京的笔记本电脑放在膝头，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视频——江程煜男扮女装，和穆小吉在鸿盛御景酒店抓捕封宇航的画面。
视频里的江程煜穿着浅蓝色阔腿裤和白色毛绒毛衣，一头金丝披肩发衬得他眉眼愈发清秀，身手却敏捷流畅，丝毫不见女子的柔弱。
滕子京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坏笑，看着画面里的人，心里生出几分别样的感慨。
安姌靠在他怀里，看着屏幕啧啧称奇：“现在的女孩子里，有这么好身手的，怕是武警学校毕业的吧？动作真利落。”
滕子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肩膀都跟着抖动。安姌没好气地拍了下他的大腿：“笑什么笑，吓我一跳。有这么好笑吗？”
滕子京伸手指了指屏幕里的江程煜，收住笑容道：“不说别的，他还真挺特别的。小姌，你知道他是谁吗？”
安姌白了他一眼：“我哪知道？能和警方携手抓捕行动，一定是武警部队的吧！”
“nonono，他比武警可要厉害多了，”滕子京挑眉道，“他就是现在梓东国际集团的总裁，江程煜。”
“什么？”安姌瞬间睁大了眼睛，满脸惊诧，“就是那个在招标项目上力挽狂澜，把濒临破产的梓东国际公司盘活的江程煜？”
“对，就是他。”滕子京说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样，是不是没想到？”
安姌仔细盯着屏幕看了看，由衷赞叹道：“那也太漂亮了吧！这眉眼，这气质，作为女孩子，我都有点嫉妒他了。”
滕子京伸手掐住她的下颚，语气亲昵：“再漂亮也没你漂亮，你才是我心里最美的那个。”
说罢，他低头就要吻上安姌的唇瓣，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却突然响起，打破了此刻的旖旎。
滕子京不想理会，继续兴起的兴致，安姌扒拉开滕子京的脸，嗔怪道：“哎呀，先接电话。”
滕子京啧了一声，伸手从茶几上拿过手机，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时，挑了挑眉，嘟囔道：“江程煜？
你是有多神通广大，知道我在挖你视频吗？这个时候打电话，坏我好事。”
嘴上这么说，他还是急忙接通了电话，语气带着几分义气：
“江总，你那边现在什么情况？需要帮忙尽管跟我开口。”
江程煜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礼貌：“谢谢京爷，手术很成功，刚结束不久。
我可能一时半会回不了昆城，已经安排了孟丽莎和殷世航两位设计师配合你的施工计划，他们对海口区域的项目很熟悉。”
滕子京胸有成竹地笑了笑：“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把他们的联系方式发给我，我直接对接就行，保证耽误不了事。”
“好的，那就麻烦京爷了。”江程煜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他随即找到孟丽莎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起，
孟丽莎职业的声音传来：“江总好，这么晚了打电话，是有什么指示吗？”
“孟设计师，我临时有事在G城走不开，”江程煜沉声道，
“从现在开始，你联系一下殷设计师，配合滕子京处理海口区域的设计方案对接。
我等下把你的联系方式推给京爷，具体的细节你们商量着来，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再给我打电话。”
“好的江总，您放心。”孟丽莎严谨地应道，“还有其他吩咐吗？”
“没有了，保持联系。”
“江总晚安。”
挂断电话，江程煜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又陷入了复杂的情绪中。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监护仪的声音在回荡，显得格外空旷。
他思忖了半天，还是在手机键面是输入了郭院长的号码，犹豫着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几乎是秒接，郭院长紧张的声音传来：“喂？您好，请问是哪位？”
江程煜的声音沉了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郭伯伯，是我，程煜。”
“煜儿！”郭院长的声音瞬间激动起来，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陌生号，
对着熟悉的声音询问道：“医院那边现在怎么样了？你妈妈她……”
“手术很成功，”江程煜连忙安抚，“妈妈现在在重症监护室观察，各项指标都还算稳定，您不用担心。
这边有我盯着，您自己多保重，照顾好优优，她怀着孕，经不起折腾。”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郭院长说着说着，声音突然哽咽起来，
江程煜能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抽泣声，显然是忍不住落了泪。
江程煜心里一酸，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只能静静地听着。
过了一会儿，电话里传来优优温柔的声音：“郭伯伯，咱不难过了，程煜哥哥不是说手术很成功吗？穆妈妈一定会好起来的。”
郭院长吸了吸鼻子，哽咽道：“人啊，真是不经老。你妈妈她以前身体多硬朗，这次小吉从昆城回来，她就整天患得患失的。
总跟我说，小吉那开心是装出来的，眼底藏着事儿呢。
她还时常半夜三更从梦里哭醒，说梦见小吉又受委屈了……今天早上就是在厨房煮早饭时，突然就晕倒了……”
听到这里，江程煜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对不起，郭伯伯，都是我的错。
是我没处理好和小吉的事，让妈妈跟着操心了。我会找机会跟小吉好好谈谈，以后……以后我在昆城，不会再回来打扰他了。”
“煜儿……”郭院长在那头叹了口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优优接过电话，语气带着不解：“程煜哥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决定和小吉哥哥彻底结束了吗？你们之间……”
“优优，”江程煜打断了她的话，刻意回避着这个问题，
“你好好照顾自己和郭伯伯，妈妈这边一有新情况，我会第一时间给你们打电话。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说完，他不等优优再问，便果断地挂断了电话，将手机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走廊里的灯光依旧冷白，映着他落寞的身影，仿佛将他与整个世界隔绝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