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没拿刀砍他，没放火点林子，凭什么把别人的罪过往自己脑门上按？”
他第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说话。
“宫垒，你是我认识最笨的人。
但你也是我最信任的人。
我爹的事，是怪兽的恶，不是你的错。
你要是自责到死，我爹在天上看了，只会更伤心。”
唐杰拍了拍宫垒的肩膀：“他这话，我说不出口，但我全赞同。
我们不是背锅侠，是追凶的人！那些怪兽干尽了坏事，还指望我们替他们反省？做梦！”
宫垒怔了好久，终于缓缓呼出一口气，握紧了拳头。
“你们说得对……”他抬头，眼里的雾散了，只剩铁一样的光，“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
他站起身，望向远方的荒原。
“可我也不信，这事儿就这么完了。”
唐杰咧嘴一笑：“那还等啥？找晶石，补装备，攒火力——下一战，我们连本带利，一块儿收！”
松果轻轻点头，低声说：“……先找晶石。”
宫垒一愣：“啥？”
“我说，”松果抬眼，第一次露出点属于孩子的倔，“现在不追着怪兽打。
我们要找晶石。
找到它，才能真正弄明白，我爹到底为什么会被盯上。”
唐杰张了张嘴，想骂人。
可宫垒却突然安静下来，盯着那块怪兽残骸，缓缓说：
“……他这次，是对的。”
宫垒突然撂下这么一句话，唐杰脑子都快炸了。
这人到底咋想的？满肚子的血海深仇，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说“先找晶石”？唐杰自认没这修养，换他早抡起炸弹把怪兽老窝给掀了。
“宫垒，你是神人，真不是吹。
换别人早冲上去拼个你死我活了！都啥时候了你还惦记晶石？你想想松果他爸，想想咱那帮兄弟——死了多少人啊！”
唐杰气得直搓手，想激他一激：“你非得这时候讲大局？咱不能趁他们不防，偷偷摸进基地炸个天翻地覆？就咱仨，‘三三七’的破坏力还干不翻几只小怪？”
宫垒依旧面不改色，语气淡得像在唠家常：“如果你们还认我这个队长，就听我的——先找晶石，报仇的事，缓一缓。”
松果没说话，唐杰也没再逼。
他知道，只要宫垒一锤定音，这俩人准听。
可他刚转身朝飞船走，却猛地一愣。
松果没动。
他站在林子深处，背对着大家，肩膀微微发抖，手死死抠着地上一截枯枝。
“松果？发什么呆呢？快上船！再磨蹭真把你撂这儿了！”
唐杰急了，三步并两步跑回去，心里又软又疼。
松果缓缓转过身，眼圈通红，嗓子哑得像破风箱：“……我爹，就在林子里。
我不想走。”
空气像冻住了。
唐杰张了张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宫垒走过来，轻轻搭了下松果的肩：“我知道你放不下。
可你想过没？你爹要是还活着，他现在最想看到的是啥？是你在这儿哭坟，还是咱们找到晶石，带回来能替他讨回公道的本事？”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他到底被杀了，还是被抓了？没人知道。
你不报仇，他连个名分都捞不着。
你要是死了在这儿，他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松果嘴唇抖了好久，最后猛地点头，眼泪噼里啪啦砸在地上。
“我……听你的。”
三人上了飞船，引擎轰然启动，舱门一关，外面的林子瞬间被甩进黑暗。
可刚飞出没十分钟，雷达突然“嘟——嘟——嘟——”急促乱叫，刺得人耳膜发麻。
唐杰差点跳起来：“又来？！这破玩意儿比闹钟还准时！刚说不打了，它们就自己送上门？”
他拳头捏得嘎嘣响，火气噌噌往上冒：“宫垒！你听见没？人家都敲门了！这回你总不能再装瞎了吧？！”
宫垒没急着说话，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跳动的红点。
“不太对。”他声音压得很低，“上次警报是大批怪兽集结，这次……信号太乱，像……像有人在拼命发求救信号。”
“啥？求救？”唐杰一懵，“你意思是……怪兽里头还有自己人内讧？”
“不。”宫垒目光一沉，“是有人——在用我们的通讯频段，求救。”
松果猛地抬头，声音细如蚊呐：“……我爸爸的通讯编码，是‘7-2-1’。”
舱内瞬间死寂。
雷达还在响，一声接一声，像心跳，像哀鸣。
唐杰的拳头，慢慢松开了。
他转头看宫垒，眼里再没有怒火，只剩一片凉透的光：“……我们，改道吧？”
“上次就我一个人在进化状态下把那些外星玩意儿干趴了，这次还是我上吧。
我再试试，看能不能再来一次突破。”
宫垒和唐杰还在那儿你一言我一语地纠结要不要硬刚这批新冒出来的怪兽，松果突然插话，语气轻松得像要出门遛弯儿：“你们别吵了，这活儿给我就行。”
“对啊！有小松果在，咱怕啥？”唐杰一拍大腿，瞬间松了口气，“上次那场面你没见，那叫一个霸气侧漏！它们敢再来，直接给它们安排个‘星际快递’——送它们回火星老家！”
宫垒却当场脸色一变：“等等！你俩疯了？现在咱可是在太空中飘着！松果一进化，那体型得有多大？飞船能撑住？到时候‘嘭’一下，我们仨是打算当太空尘埃吗？”
唐杰被他这一嗓子喊清醒了，立马闭嘴，回想了一下松果上次进化后那跟小行星似的体格，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卧槽……还真是。
咱这船，连他一爪子都扛不住啊……”
事情一件接一件，刚啃完上个硬骨头，下个坑又挖好了等着踩。
他们仨根本没喘气儿的功夫。
“那……现在咋办？”唐杰盯着宫垒，眼神里全是问号。
宫垒挠了挠后脑勺，一脸真没招：“……我也没想好。”
“要不，咱跟它们同归于尽得了？”唐杰突然一咬牙，声音低了下去，“反正被抓回去关铁笼子，还不如炸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