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无外乎众人推杯送盏觥筹交错,丝竹管弦歌姬舞女。
曼妙舞姬一上场,乐伶奏乐声起,宴会上静穆的气氛就松快了些,众宾客开始左右寒暄攀谈。
世家公子群里开始交头接耳。
“哇,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天安长公主,长公主真是美得不似凡尘中人。”
“嘿嘿,我就比你幸运,我四年前在太后寿宴上见到过天安公主,就惊为天人!四年过去,公主越发超然绝俗!哎?对了,临淄王殿下,天安长公主可是您的小姑姑,您可要向我们多透露透露她的喜好,帮帮我们啊!”
沈玠无奈笑了笑:“我见我这位小姑姑也没比你们多几次,不过要说熟悉,我们谁也比不上燕临。”
旁侧几人诧异地看向燕临。
燕临得意地笑笑:“这么吃惊做什么,快马一趟神息郡也就三天,就看有没有心了。”
多亏小时候一次阴差阳错的机会,让他结识了银月。
四年前寿宴之后,他发现以前那个可爱得像粉团娃娃的小公主已经长成了倾倒众生的大美人,然后疯狂迷恋上了她。
这四年里,他没少来往京城与神息郡两地,挨了不少父亲的责骂,还让他有自知之明,这个大长公主不是个泛泛之辈,光凭她将神息郡治理得如此出类拔萃就足以说明。而且人家什么身份,哪是他们高攀得起的。
但他觉得,银月天真烂漫、爱玩爱笑,哪有什么城府,神息郡也是因为先先皇留下的臣子贤明,辅助银月管理得好。
再说身份,他们勇毅侯府堂堂侯府,还有兵权,除了薛家能与他们分庭抗礼,他想不出,还有谁能比他更配得上银月。薛家那个薛烨,吃喝嫖赌样样在行,怎能让他染指银月?!
说完,他瞟了薛烨一眼。
薛烨气不打一处来,只得死鸭子嘴硬:“谁知道你对大长公主怀的什么居心!”
他转头看向上座的银月,心里有气,这个长公主,寥寥几次来朝中时碰到,对他们薛家姐弟也是不冷不热。
他以前小,压根不懂男女之情,只觉得这个比他大两岁的公主比沈芷衣还要傲气,他一点都不喜欢,哪还会像燕临那般上赶着讨好她。
不过,现在看来,她真的是世间少有的美人。父亲让他想办法得到她的青睐,到时,神息郡这么大一块肥肉,就都是他薛家的囊中之物!加上太后姑母在朝中,以后朝堂还不是他们薛家的一言堂!
美人江山都在他手中,想想就振奋人心!
燕临问沈玠:“薛烨是不是在看银月?他什么眼神,要是在别的地方,我非得揍他!”
他的拳头捏得咯咯直响。
沈玠按住他的手:“哎哎哎,你别激动别激动!”
这群公子们的话,却被前头某人听得一清二楚。
谢危捏着杯子,面色纠结。他可以对别人觊觎银月不屑一顾,甚至出手对付,但是,对于燕临却不行。
这些年,他也知道燕临对银月的心思,银月也从不隐瞒她与燕临的来往。不过,她的意思,一开始是因为燕临是他的表弟,才给的好脸,再然后,燕临的确足够真心与赤诚,是个好少年。至于男女之情……
“多个兄长对我好也挺不错的。和你一样。”
前半句,让他欣慰。后半句,令他心口郁结。
他希望她对他不一样。但是这些年,她对他的感情似乎只限于——“危哥哥……”
而他,不敢对她有承诺。
他没有资格给她承诺。
他抬脸匆匆看了一眼银月,她正在回答沈琅的问话,然而像是有什么感应似的,转脸看向了他。
两人视线稍稍一触,银月的眼里闪过弱不可察的笑意,随后越过他,看向一旁与后头的沈玠和燕临,也冲他们一笑。
这一笑,把薛烨气得拍案站起来。
周围一圈人被他吓了一跳。
薛国公倒是提早准备好了,也起身道:“启禀皇上,太后娘娘,听闻大长公主殿下擅使鞭,自知晓长公主即将来朝,烨儿就遍寻名匠,打造了一条金莽鞭,希望能赠与大长公主。烨儿——”
薛烨冲燕临翻了个白眼,手里拿着个巴掌大的锦盒,得意地上前去了。
他走到银月面前,双手呈上:“长公主殿下,这一条金鳞绞丝鞭,乃是南方密林五十年的金蟒经络所绞成,柔软轻盈却坚韧异常,希望公主殿下能喜欢。”
银月看了看薛烨,又看了看盒子,向雪微使了个眼色。雪微接过来,打开放在了银月面前。
银月看了一眼,精美的金色鞭子如蛇一般盘成圈,把手是个金色的蛇头,镶嵌着两颗红色的宝石。
的确是件下了血本的精品。
不要白不要。
她抬头,微微笑了笑。
美人一笑,薛烨这会子满腔算计全无,脑袋直发懵,但是,银月一句话,却浇了他一头冷水:
“乖。”银月甚至面上带着些长辈的老气横秋,“你与皇上和沈玠芷衣同辈,还是皇嫂的侄子,那也算是我的侄子,以后,你就和他们一样,唤我小姑姑吧。”
她这话一出,皇帝太后和薛国公都愣住了。
谢危嘴一抿,端起杯子掩笑,她占别人便宜向来拿手。
场上其他人也反应过来,都有些想笑又不敢笑。
薛烨和乐阳公主可以说是表亲,还能嫁娶。但这大长公主,不说年纪,实打实是长辈啊,要攀姻亲,可实在有违伦理。
薛烨脸色青青紫紫地回了座,被燕临好一顿阴阳:“王爷,有人要和你抢小姑姑哎,这事你同意吗?”
沈玠压低声音:“你小声点,小姑姑自己说了算,哪有我同不同意的份啊。”
相比较公子这边的窸窸窣窣议论不断,女眷那边一直安静得多。虽然以沈芷衣为首的公主党都与银月不亲近,但在这种场面上也不敢议论。
银月刚才对薛烨说的话,已经变相断了薛家打联姻算盘的念头。薛姝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银月也不想在这种场合久待,装得也累,于是,假装不小心袖子带到了杯子,杯子里的酒洒在了裙摆上,于是,向皇帝和太后禀明要去换身衣裳。
此时的她,因为喝了几杯酒,脸颊有些微红,红得恰到好处,如白雪上晕染开的桃花,叫人看着心肝儿直发颤。
连沈琅都有些不敢看她,免得自己失了态,于是很爽快准了。
雪微花微搀扶着银月站起来走了。
当她们消失在殿门外,立马有人按捺不住了。
燕临唰地想站起来,沈玠一把拉住他低语:“你干什么?外男不能去后宫!”
燕临拍掉他的手:“所以我得抓紧时间去说几句话!”
他快步从后头闪了。
谢危半侧着身,从眼角余光中看到燕临悄悄出去了,手指摩挲着杯沿,思绪纷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