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面吃的干干净净,而徐谓侠还坐在凳子上乜乜的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待到老者将面碗放下的那一刹那,徐谓侠抬起头来看着他说道
“吃完了?”
“嗯,多谢招待。”
老十一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放在桌面。
“吃完了,滚吧。老子不想再见到你们!”徐谓侠毫不客气的将碗和银子全部收走。
老者缓缓的站直身子,对他再行一礼。随后郑重的说道
“按我们的消息看来,今日莫大侠及其好友就会赶到清源县。”
“这算作赔偿吧。”
老者说完转身就走,他的身子摇摇晃晃,在袍子下是一双残缺的双腿。
只是几个呼吸老者便消失在街口无声无息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原本心烦意乱的徐谓侠在听到这个消息眼中果然浮现一抹笑意。只不过很快便被那复杂的情绪淹没。
“要回来了吗?”
徐谓侠咛喃了一句,原本翻涌不止的情绪开始平静下来。
他从案板下取出了一个牌子放在桌面上支起,上面写着——今日售罄。
随后快速将一切东西都收拢好,随即挑起扁担快速朝着县城外走去。
过了午时的清源县宁静无比,基本上没有行人在街上走动。哪怕酒楼商铺都关门休息。
老人走的很稳但步法轻快,在听到莫潇将要回来之后他直接决定下午不再出摊,毕竟是是思念已久的亲人,徐谓侠决定好好招待一下。
………………
刚过未时,一辆黑漆平顶马车缓缓停在了清源县外的官道旁。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掀开,露出莫潇带着些许急切的脸,
他放下缰绳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泥土与炊烟混合的气息,让他紧绷了十天的心弦骤然松弛——终于到了。
在出柳家五里之后,莫潇就让车夫回去了。剩下的路程他打算亲自驾驶一步步回家。
小米儿率先跳下车,伸了个懒腰,身上的竹叶纹儒衫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配上他温润的眉眼,活脱脱一副江南书生的模样。
柳昤双则在莫潇的搀扶下缓步而下,轻纱蔓帐衬得她肌肤胜雪,发间清雅的玉钗摇随着动作轻颤,
既有大家闺秀的端庄,又不失少女的灵动,那面纱下更是带着一抹令人惊心动魄的
三人衣着光鲜,发丝整洁,全然不见长途跋涉的疲惫——临近清源县时,柳昤双执意要先在临县客栈休整,
笑着说“总不能灰头土脸见爷爷”,
莫潇拗不过她,便依了这贴心的心思。
“走吧,咱们慢慢走进去。”
莫潇笑着牵起柳昤双的手,指尖触到她腕间温润的平安扣,心头一阵暖意。
刚踏入县城东门,喧闹的市井气息便扑面而来。
青石板路被往来行人踩得光滑,两侧商铺的幌子在微风中轻摇。
莫潇指着街角那棵歪脖子老槐树,笑着对两人说:
“小时候我总爬这棵树掏鸟窝,被爷爷发现了,追着我绕着县城跑了三圈。”
话音未落,就见槐树下几个总角小儿正举着弹弓打麻雀,惊得鸟雀扑棱棱飞起,洒下几片羽毛。
柳昤双看得莞尔,小米儿则凑过去,从袖中摸出颗蜜饯,逗得孩子们围着他叽叽喳喳。
“往前拐就是绸缎庄,以前周叔最爱跟我爷爷打赌,输了总赖账。”
莫潇指着不远处那挂着水绿色杭绸的铺子,
“他家的绸缎在周边三县都有名,不过我小时候总觉得,还没爷爷做面时甩的面皮轻薄。”
三人说说笑笑往前挪步,惹得街上行人频频侧目。
莫潇一袭月白箭袖,腰间秋鸿剑穗轻晃,气质挺拔如松;
柳昤双樱草色罗裙配杏色半臂,步态轻盈似柳;
小米儿虽作书生打扮,眼底却藏着几分机灵劲儿。
这般风姿出尘的三人走在小县城的街上,如同画中仙落入凡尘,连挑着担子的货郎都忍不住驻足多看两眼。
“快看那姑娘,怕不是哪家的仙子吧?”
“那公子也俊得紧,瞧着就不是咱们这地界的人。”
议论声隐约传来,柳昤双微微红了脸,往莫潇身边靠了靠。
莫潇握紧她的手,心中既有归乡的暖意,又有几分近乡情怯的忐忑——爷爷见到昤双,会喜欢吗?
他正想着,仿佛已经闻到前方街角飘来一缕面香,混着淡淡的葱花味,勾得人胃里直冒酸水。
“到了!”
莫潇眼睛一亮,加快了脚步,
“前面就是爷爷的面摊,他做的竹叶面,浇上特制的臊子,再撒把葱花竹叶……”
话没说完,三人已走到面摊前,却齐齐愣住。
往日里总是热气腾腾的蓝布棚下,此刻空无一人。
案板擦得干干净净,擀面杖孤零零地靠在桌边,而那根挂着木牌的竹竿上,“今日售罄”四个墨字格外刺眼。
莫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按说这个时辰,爷爷的面摊正是热闹的时候,怎么会提前收摊?
他记得爷爷总说
“食客吃到热乎面,才算尽了本分”,
除非遇到极特殊的事,从不会中途停售。
柳昤双察觉到他的异样,轻轻捏了捏他的手,低声道:
“会不会是老人家身体不舒服?”
小米儿也收了玩笑的神色,走到面摊前仔细看了看:
“这牌子像是刚挂不久,案板上还有余温,应该是午时后没多久就收摊了。”
莫潇的心沉了沉。他望着那熟悉的蓝布棚,鼻尖忽然涌上一股酸涩。
离家这些年,他无数次梦到这个场景——爷爷在案前挥汗如雨,面香飘出半条街,而他就坐在长凳上,等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竹叶面。
可真到了跟前,却只剩空荡荡的摊位,连爷爷的身影都没瞧见。
“要不……我们先去家里看看?”
柳昤双轻声提议,她能感受到莫潇指尖的微凉。
莫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安,勉强笑了笑:
“也好,许是爷爷今天累了,提前回去了。”
只是他心里清楚,爷爷的性子最是执拗,寻常累断腰也不会轻易歇业。
他转身时,无意间瞥见案板角落沾着几粒碎木屑,像是被人用力拍过,心头那股不安又重了几分。
阳光透过槐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莫潇牵着柳昤双的手,小米儿跟在身侧,三人朝着记忆中家的方向走去。
原本轻快的脚步,不知不觉间慢了许多。
莫潇盯着那“今日售罄”的木牌,指尖微微发颤。
他太了解爷爷的性子了——徐谓侠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这碗面,哪怕天阴下雨,不到日暮绝不会收摊。
更何况今日风和日丽,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
“不对。”
莫潇猛地转身,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俊秀的脸上满是担心之色
“爷爷绝不会这个时辰回家。”
话音未落,他已拽着柳昤双往马车方向疾走,小米儿紧随其后。三人翻身上马,
墨盒儿似也察觉到主人的焦急,不等扬鞭便撒开四蹄,枣红马更是被柳昤双催得险些立起。
马蹄叩击青石板的声音在寂静的午后格外刺耳,惊得沿街商户纷纷探出头。
莫潇勒马拐过街角,直奔县城西门——那里有条小路,是回小院的近道。
“驾!”
月白色的身影在小路上疾驰,秋鸿剑穗被风扯得笔直。
柳昤双紧随其后,樱草色裙摆扫过路边野草,发间金步摇碰撞出急促的轻响。
小米儿虽骑术稍逊,却仗着身法灵动,几次借着树影腾跃,竟也没被落下太远。
半个时辰后,一片低矮的土墙出现在视野里。那是莫潇从小住到大的小院,院墙爬满了绿色的爬山虎,
木门上的“徐”字已被风雨侵蚀得有些模糊。
“到了!”
莫潇翻身下马,几乎是踉跄着扑到门前,一把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爷爷!!”
院子里的景象让三人瞬间僵在原地。
堂屋门虚掩着,窗台上的瓦罐还摆着去年晒的干辣椒,墙角的石磨蒙着层薄灰——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样朴素,却又透着说不出的凌乱。
出摊用的扁担断成两截,散乱地躺在院心,竹筐摔在一旁,里面的粗瓷碗碎了一地,面汤混着泥土凝成深色的污渍。
更刺眼的是,青石板地面上,一道半指深的剑痕从堂屋门口一直划到院墙根,
莫潇见此顿时眼神一缩,口中更是干涩沙哑。
他认得出那边缘泛着淡淡的青芒,正是出自徐谓侠手中的竹林剑法!
“这是……爷爷的剑气!”
莫潇指尖抚过剑痕,那熟悉的凛冽气息让他心头一紧。
而在剑痕旁,几枚沾着泥的脚印凌乱地蔓延向墙头,像是有人被拖拽着离开。
墙根处还落着一枚磨得发亮的铜扣——那是爷爷系围裙用的,莫潇从小看到大。
“砰!”
莫潇一拳砸在门框上,木头应声开裂。
“轰!!!”
他双眼瞬间赤红,周身剑气轰然爆发宛如一柄神剑冲天而起,
周围地面被震的寸寸碎裂,月白箭袖被气流鼓得猎猎作响:
“是邪魔歪道!定是他们盯上了爷爷!”
柳昤双扶住摇摇欲坠的他,声音也带着怒意:
“徐爷爷一生磊落,与人为善,他们竟敢……”
小米儿蹲下身,指尖沾了点剑痕旁的泥土,眉头紧锁:
“这脚印深浅不一,不像是爷爷自己走的。而且这剑气虽烈,却带着几分仓促,倒像是仓促间自保留下的。”
“不管是谁!”
莫潇猛地拔出秋鸿剑,剑身嗡鸣作响,皓月剑气此刻却蒙上了一丝血红,少了几分清冷孤绝却是蒙上几丝令人心悸的煞气
“敢动我爷爷,我定要他挫骨扬灰!”
话音未落,他已足尖一点,如离弦之箭般冲出院墙,循着那串脚印飞掠而去。
秋鸿剑划破空气,带起道道凌厉的白芒。
“莫潇!”
柳昤双急忙跟上,樱草色身影在林间穿梭,混圆境巅峰的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平静无波步法更是施展到极致,快如鬼魅。
小米儿最后看了眼狼藉的小院,将那枚铜扣攥进手心,足尖在断扁担上一点,也追了上去。
三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密林深处,只留下那座空荡荡的小院,在午后的阳光下透着说不出的萧索。
风穿过断扁担的缝隙,发出呜呜的声响。
“唰!!唰!!!”
莫潇足尖点地,身形如惊鸿掠影,正是徐啸天阳步的精髓。
他循着脚印一路向西南方疾追,秋鸿剑在身侧划出残影,带起的劲风将路边野草尽数压弯。
越往前,竹林越发茂密。
熟悉的竹香混着泥土气息扑面而来,这里正是他幼时跟着爷爷练剑的地方。
记忆中,爷爷总爱在这片竹林里指点他剑招,竹枝断裂的脆响与剑气破空声交织,是他童年最深刻的印记。
可此刻的竹林却异常寂静。风吹过竹叶,沙沙声里透着诡异的空旷,连虫鸣鸟叫都消失无踪。
地上散落着几片新鲜的断竹,切口平整,显然是刚被剑气斩断。
莫潇的心沉得更低,爷爷的竹林剑意虽刚猛,却从不轻易损毁这片伴他练剑的竹林——除非,是在极度危急的情况下。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循着那若有若无的气息往竹林深处走去。
脚下的落叶很厚,踩上去几乎无声,只有偶尔踢到石块,才会发出轻微的响动。
穿过一片密集的竹丛,眼前豁然出现一块丈许见方的空地。
这里是竹林的中心,也是他当年突破云涌境的地方。
地面上还留着许多深浅不一的剑痕,那是他和爷爷常年练剑留下的印记。
就在莫潇踏入空地的刹那,脚下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是机括转动的声音!
“不好!”
莫潇心头一凛,本能地想后撤,却已来不及。
“嗡——”
以他立足之处为中心,地面突然裂开数道缝隙,一张巨大的铁链网从地下猛地窜出,如铁笼般朝他罩来。
铁链上布满倒刺,闪烁着幽冷的金属光泽,显然淬过剧毒。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竹丛中,无数削尖的竹枝如箭矢般射出,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取他周身要害。
这些竹枝被真气灌注,坚硬如铁,尖端泛着青黑,显然也喂了毒。
前有铁链网罩顶,后有竹枝攒射,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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