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白云,芳草菲菲……
墨亦寒的脑海中,甚至不受控制地掠过一丝极淡的画面:
晴空之下,暖风拂过,青草如茵,野花摇曳……
那是他记忆中早已模糊、甚至从未真正拥有过的温度与色彩。
“……”
他心中嗤笑一声,强行将那丝不合时宜的联想掐灭。
名字倒是好听。
可惜,人品远不如其名,脸皮之厚,无耻程度,简直玷污了‘云菲’二字!
至于那些战利品?
墨亦寒神识微动,扫过那片狼藉的地面。
沈清灵的本命铃铛碎屑、残留的衣物气息……还有那些被陆云菲搜刮走的储物装备。
他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冰冷的、带着不屑的弧度。
一个靠着魅惑采补、心思歹毒的妖女,以及最初出现被采补的那个意图不轨的淫徒,他们的储物袋里能有什么正经东西?
无非是些肮脏的灵石、不入流的丹药、惑人心神的邪器,还有那些……不堪入目的衣物首饰!
污秽!
让那个贪财又无耻的女人拿走也好,省得脏了他的手,更省得……她以后,靠着今日拿出的那点药渣和一张破符箓,就敢厚颜无耻地在他面前以“恩人”自居,逼他喊什么“恩人”!
想到陆云菲临走前那副“两不相欠”的理直气壮模样,墨亦寒就觉得一股郁气堵在胸口。
他支撑着坐起身,金光罩感应到他的动作,光芒流转,并未阻拦。
这一动,立刻牵扯到后背和小腹的伤口,尤其是丹田附近,被那该死的“冷焰小宝宝”灼烧过的地方,传来一阵混合着刺痛和冰冷麻痹的怪异感觉。
他低头看向自己。
嘶——!
饶是以墨亦寒万年寒冰般的定力,看清自己此刻的“尊容”时,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额角的青筋狠狠跳了两下!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垂落肩头的一缕……焦黄卷曲、倔强翘起的头发!
那撮毛在周围墨玉般的发丝衬托下,显得格外刺眼和……愚蠢!
紧接着,他的目光落在小腹丹田位置——
价值不菲的冰蚕丝法袍,赫然破了一个巴掌形的焦黑大洞!
边缘布料呈现出被诡异力量焚烧碳化的痕迹,还残留着几点幽蓝的冰晶火星(虽然已经熄灭)。
透过破洞,能看到里面被灼烧得有些发红、甚至带着细小水泡和淡淡冰霜的皮肤!
这造型……简直比街边最落魄的乞丐还要不堪入目!
“陆!云!菲!”
墨亦寒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冰渣子。
一定是故意的!
那个无耻的女人!
绝对是趁机报复!
什么“技术很好”,分明是“挟私报复”!
烧他头发!
毁他法袍!
还留下这么个屈辱的印记!
他都能想象那女人一边“解毒”,一边憋着坏笑的样子!
强烈的羞愤(虽然他不愿承认这是羞愤)和一种被严重冒犯的感觉席卷而来。
墨亦寒脸色铁青,动作近乎粗暴地一把扯下身上这件已经沦为“破洞卷毛装”的耻辱法袍!
精壮的上身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只是后背命门穴附近同样有一片被灼伤的红色印记,小腹丹田处的“巴掌印”更是醒目。
他看也不看,从自己的储物戒指中取出一套崭新的玄黑色法衣。
这法衣材质非丝非麻,隐隐流淌着暗银色的符文,触手冰凉,散发着强大的防御气息。
他迅速而利落地换上,一丝不苟地系好每一个盘扣,仿佛要将刚才那不堪的一幕彻底封印。
当冰冷的、崭新的布料覆盖住皮肤,隔绝了寒气,也掩盖了那些“耻辱”的痕迹,墨亦寒才感觉胸中那口郁气稍稍平复。
他站起身,金光罩自动消散。
环顾这个一片狼藉、残留着战斗和某个女人聒噪气息的冰窟,墨亦寒的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漠然。
此地,多留无益。
至于陆云菲……
墨亦寒的目光投向冰窟幽深的出口,眼神复杂难辨。
随即一道比陆云菲刚刚那道遁光更加凝练、更加迅疾、也带着更刺骨寒意的冰蓝色流光骤然亮起,
瞬间撕裂冰窟的昏暗,向着与陆云菲离开的相反方向,无声无息地激射而去,
只留下一地冰晶碎片和……一缕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冰窟彻底陷入永恒的寂静。
……
此刻的陆云菲,正脚踩着流光溢彩的五行灵剑,在广袤无垠的冰原上空飞行。
凛冽的寒风吹得她发丝飞扬,却吹不散她脸上那得意洋洋的笑容。
“嘿嘿,碧落玄晶!带绿纹的!还有这么多零碎宝贝……赚翻了赚翻了!”
哼着小曲儿,她指尖掐诀感应。
识海中顿时泛起涟漪,传来小飞和小红的大概位置信息。
陆云菲仔细感应了一下,发现两个小家伙正以惊人的速度朝着某个方向狂奔而去。
“咦,这么火急火燎地是要去哪里,难道是惹了什么人,正在逃命不成?”
陆云菲皱眉,加大灵力催动脚下五行灵剑,五彩遁光划过天际。
越往前飞,空气中的灵力波动越诡异。
方才还冷得刺骨的风,突然夹杂着灼热的火元素,下一秒又凝结成冰针刮在脸上。
沿途的冰原上,修士的踪迹开始变得密集起来!
一道道或凌厉、或厚重、或诡谲的遁光从四面八方掠过,目标似乎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穿着不同制式法袍的修士驾驭着各式法器。
有南宫家标志性的月白色流云纹法袍,有赤鳞宗弟子身上若隐若现的火鳞虚影,有天剑门修士背负的森然剑匣,还有一些她不认识的宗门家族……
“搞什么鬼?怎么都往那边跑?”
转过最后一道冰脊,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得差点从灵剑上掉下来 ——
一个被十二座巨型冰山环抱的谷地中央,竟有一片泛着蓝绿光芒的湖泊。
湖水粘稠如琼浆,每一次波动都溢出实质化的灵气光带,在半空交织成冰蓝与火红的霞光。
更诡异的是,湖面上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符文,隐隐透出冰火本源的威压。
“这是…… 高度液化的灵气?”
她曾在宗门古籍上见过记载,只有上古灵脉核心才会形成这种 “灵气湖”,而湖面上漂浮的的那些半透明的符文,分明是…… 法则碎片!
一股古老苍茫,混合着极致冰寒与狂暴炽热的本源威压,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沉沉地笼罩着整个谷地。
仅仅是站在边缘,陆云菲就感觉体内的灵力运转都受到了一丝压制,丹田里的冷焰更是微微震颤,似乎在回应着什么。
陆云菲倒吸一口凉气,丹田里的冷焰突然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经脉。
她急忙沉入神识,像安抚炸毛的小猫般梳理着冷焰:
“乖,别闹。”
这熟悉的共鸣感让她想起初入碧落境时的场景 ——
果然,冰火交融之处,总会唤醒冷焰的躁动。
谷地边缘早已挤满了人。
南宫白正站在最前排,一身灰色法袍竟也被灵气映得流光溢彩,
他身旁的南宫玉瑶正用罗盘测算着什么,而南宫景则死死盯着湖中心。
萧家领队举着一个古老铜镜,镜片反射着几道奇异的光,
赤鳞宗长老的蛇瞳在火光中收缩,天剑门弟子则围成剑阵,警惕地盯着四周……
“陆云菲!这里!”
一声压低的传音呼唤,在陆云菲的耳边响起。
陆云菲循声望去。
只见在环湖的十二座冰山其中一座的“山腰”位置,天然形成了一个相对平整、视野开阔的巨大冰岩平台。
平台上,十二三岁的冷峻少年正负手而立。
少年面容精致却没什么表情,眼神沉静,正是小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