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裕转动眼球。
看见了旁边的人。
每个人都疲惫至极。
那一刻，愧疚和厌恶达到了高潮。
沉裕闭上了眼睛。
缓缓挪动了一下，牵扯到了伤口。
疼痛席卷了全身。
沉裕就这样偶尔挪动一下，疼痛刺激着大脑，不再昏睡，不再清醒。
没人知道沉裕已经醒了。
沉裕就这样听着他们说话。
越是这样，越不愿意醒来。
直到醒来的第三天。
病房里出现了一个很耳熟的声音。
被子里的手紧紧握着，缓缓放开。
直到再次安静下来。
沉裕睁开了眼睛，看向窗外。
好像今天有了太阳。
但太阳没有照进窗台。
沉裕眨了一下眼睛，扭头，对上了一双清冷又充满不明情绪的眸子。
心被提了起来，又放下。
嘴扯出一抹笑意。
郁烟皱了一下眉。
眼前的人，嘴巴干裂的厉害，带着氧气管。
把床头摇起来了一点。
倒了保温瓶里的水，拿了吸管，递到她嘴边。
沉裕喝了。
“谢谢。”声音难听的要命。
郁烟轻轻给她擦了嘴。
“为什么，不告诉她们？”
沉裕笑着说：“因为我是个胆小鬼。”
喉咙不太适应，咳嗽了两声，牵连了全身。
嘶！！
五官全部皱在一起，又立马恢复。
郁烟起身出去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平静。
明明很担心，为什么这么平静。
明明是和家里周旋了好久，才决定的。
明明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
郁烟，难道，真的只是新鲜感吗？
可，看到她的那副样子，心，又好痛。
她懂沉裕瞒着她们，懂她眼底的无助，也懂她的笑。
我以为，我会第一时间问，还好吗？
或许，我真的没有我想的那样在乎。
沉裕看着合上的门，心底全是释然。
心里还有一份确幸。
郁烟，不管是来，还是一直在，总归，她的神情，做不得假。
“呵呵。”
一下又是龇牙咧嘴的。
郁烟在护士台找到了谢桐。
“谢桐，沉裕，醒了。”
谢桐立即转头，满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是真的，对吗！”
说完，撒腿就往病房跑。
郁烟跟在后面。
谢桐握着沉裕的手臂，哭的不成样子。
她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
她的家庭和睦，家人健全。
目前为止，她没有经历过大病，亲人离世这样的事。
曾经长辈的癌症，只是误诊。
沉裕，是她遇见的第一个，生病的这么严重的人。
她看着黄，签了一张又一张纸，去外面的药店，买了一瓶又一瓶药。
每个人都疲惫不堪，但都在努力。
她害怕，害怕沉裕会死去。
她没有经历过死亡，没有经历过离别。
郁烟在一旁拿了纸，给她擦泪。
其他人听见哭声，也匆匆回来了。
她们都怕，是沉裕不行了。
一进来，看见沉裕的那双带着愧疚的眼睛，突然就轻松了。
每个人的眼眶都湿润了。
等她们释放完情绪后，才发现沉裕又睡过去了。
着急忙慌的去找医生。
下午，沉裕醒过来。
黄莹和谢桐正在给她换衣服。
把帘子拉了起来，围着床。
是买的睡衣。
左边的袖子被剪开了，又用别针别上。
黄莹拿着毛巾在给她擦身子，谢桐拿着药，在擦身上的淤青。
虽然最严重的是骨折和内出血，但其他地方也磕着了。
身上大片大片的淤青，青的发紫。
谢桐：“不知道，这东西要多久才消。”
“总归会消的。”
“莹姐，小鱼肩上的纹身，好看是好看，但为什么总感觉有其他含义。”
“你和她交好，但你也有秘密，对吗？”
“她也有，但只要她对你，对和你们的感情坦诚，那就没关系。”
谢桐眨了眨眼，“我知道。我只是在想，她为什么会纹这个。”
“我知道她喜欢清冷，萧瑟的东西，但我不懂，为什么会是月亮。”
黄莹看了眼纹身，确实很美，黑色的墨，和白色的皮肤，对比太强烈。
没人会忍心在白纸上沾上墨水。
“月亮，怎会清冷。有的月，是天上月，有的人，是心上人。”
“她不似你的感情热烈，借物寄情，或许，是她最大的放肆。”
“她是个正直的人，又是个古板的人。”
“这样的出格，对她来说，是最大的放肆了。”
谢桐压着声音，“她是个胆小鬼。”
“害怕着，害怕那。”
黄莹笑着，“她确实是个胆小鬼，但胆小鬼也有，有勇气的时候。”
“胆小鬼也会成为我们的保护伞。”
“她是个胆小鬼，只是因为在意。”
“胆小鬼，对她来说，不是个贬义词。”
谢桐：“我知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她还是想推开我们。”
“我以为时间够久，她就会心安的接受。”
“可你也明白，你被她吸引，是因为她的坚持。”
“她不会心安理得的接受所有人的善意。”
“你都说她是个胆小鬼了，你清楚的。”
“在她的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标上了价格。”
“她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交易。”
“她是个胆小鬼，但她从不愿交易她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