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废弃物流基地的锈蚀铁架,发出指甲刮擦金属般的尖啸。徐麟盯着掌心正在愈合的伤口,那些渗血的纹路竟在蓝光中化作数据流,逐渐隐入皮肤下的金属纹理。他忽然想起每次破获大案后那种奇异的“通透感”——原来不是直觉敏锐,而是系统在默认他为“修复漏洞”的工具。
“很震惊?”镜像徐麟用匕首挑起徐麟的下巴,刀刃折射的冷光映出两人 identical 的面容,“从你穿越到这个‘沙盘城市’的第一秒,就已经是段意识数据。看看你的警号——0719,多巧合,和现实中你脑死亡的日期一模一样。”
徐麟猛地后退半步,后腰抵在实验台上,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容器。容器里浸泡着半透明的人体组织,血管中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泛着荧光的蓝色数据流。墙上的剪报被气流掀起,“第47次轮回”的红笔批注刺得他眼眶生疼——原来每次“穿越”都是系统重置,而他是唯一保留残片记忆的“变量”。
“老队长……他知道这一切?”徐麟的声音沙哑,喉咙里像塞着带刺的铁丝。十年前那个总把“交警队不是养老窝”挂在嘴边的男人,此刻在记忆里突然变得陌生。
镜像徐麟大笑起来,匕首“当啷”掉在地上:“老队长?他是‘沙盘计划’的首席科学家!你以为他真的会给每个新人煎蛋?那些‘温暖的人情味’,不过是系统为了强化你的‘情感锚点’植入的剧情!”
这句话像重锤砸在太阳穴上。徐麟踉跄着扶住墙面,指尖触到一张泛黄的便签——是林小羽的字迹:“队长,下次查案别总买泡面,对胃不好。”墨迹边缘泛着数据特有的锯齿状微光,却在他触碰的瞬间化作星芒消散。
“不……”徐麟摇头,“他骂我时溅在脸上的唾沫星子是热的,他拍我肩膀时的力道会让我锁骨发疼,这些怎么会是假的?”
镜像徐麟突然贴近,鼻尖几乎撞上徐麟:“痛觉、温度、情感共鸣……都是系统根据人类大脑的140亿个神经元模拟出来的。你以为自己在‘成长’,其实只是系统在给你加载新的行为模块——就像现在。”
他打了个响指,墙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后方的“控制室”。穿着白大褂的老队长正盯着全息屏幕,指尖划过徐麟的虚拟模型:“第48次轮回的情感阈值达标,该让他看到‘现实’了。”
记忆闪回:初醒的悖论
徐麟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一段被篡改的记忆突然翻涌:
消毒水气味的实验室,机械音在头顶响起:“实验体x-0719已接入模拟世界,身份设定:警校毕业生,穿越前记忆清除度97%。”
他在交警队宿舍惊醒,老队长的警服拍在脸上,带着洗衣粉的清香:“磨磨蹭蹭像个娘们儿,今天早高峰有你受的!”
第一次抓惯偷时,嫌疑人指甲划破他的手背,鲜血滴在柏油路上的裂痕里,老队长递来创可贴:“记着,流血了才叫警察。”
原来那些“真实”的触感,不过是数据流对神经突触的精准刺激。徐麟突然想起每次破获大案后,局长办公室那盆永远盛开的蝴蝶兰——现实中,那是母亲最爱的花。
“她在现实世界已经昏迷三年了。”镜像徐麟捡起匕首,在徐麟面前晃了晃,“而你,不过是她躺在重症监护室时,我为了安慰她制造的‘意识数据体’。”
数据囚笼的真相
墙面投影切换,现实世界的实验室景象刺痛眼球:
自己的肉身躺在培养舱中,头上插满电极,心跳监测仪显示着规律的波纹——那是系统模拟的“生命迹象”。母亲坐在床边,握着他毫无知觉的手,指甲缝里还沾着照顾花草时的泥土——和记忆中她在阳台侍弄蝴蝶兰的场景重合。
“看看这个。”镜像徐麟调出另一个画面:刑侦总队的办公室里,林小羽正和同事们打闹,警服第二颗纽扣永远松着——因为他总说“系太紧会勒得锁骨疼”。但画面右下角的时间戳显示:此刻距离林小羽“数据消散”已过去三年。
“这不可能……”徐麟后退两步,后腰撞上实验台,掌心触到一个冰凉的金属物件——是林小羽的警号牌,编号“037”在数据流中忽明忽暗。
镜像徐麟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像在哄骗迷途的孩子:“你只是一段承载着‘徐麟’记忆的代码,而真正的他,早在穿越实验失败时就已经脑死亡。现在这个世界,不过是你用执念构建的牢笼。”
情感病毒的觉醒
警报声突然变调,成了尖锐的蜂鸣。徐麟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发光,数据流正顺着伤口渗入皮肤——那是林小羽临终前划过的位置。
“队长,你教会我的‘正义’……也是真的。”
年轻刑警的声音在数据乱流中响起,徐麟突然想起林小羽第一次开枪时的颤抖,想起他把缴获的巧克力分给流浪儿童时的笨拙,想起他在暴雨夜为自己撑伞时说“队长你淋半边身子的样子特傻”……
这些片段在视网膜上炸裂成金色的光点,徐麟感到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沸腾——不是系统模拟的肾上腺素,而是某种超越数据的震颤。
“你说情感是漏洞?”他攥紧警号牌,金属边缘割破掌心,却溢出真正温热的鲜血,“那我就是要让这个漏洞变成光照进来的地方。”
镜像徐麟的瞳孔闪过红光:“你在反抗系统?别忘了,你的‘妻子’‘同事’‘朋友’,都是系统根据你大脑皮层的突触构建的虚拟人格!”
“但他们让我笑过、哭过、愤怒过、绝望过。”徐麟扯开衬衫,露出心口的齿轮印记——不知何时,它已变成了警徽的形状,“就算是数据,这些感受也是我真实存在过的证据。”
破局者的选择
地面突然裂开,沸腾的数据流深渊中浮起无数破碎的记忆:
在交警队值夜班时,老队长偷偷泡的那碗加蛋泡面;
第一次以刑警身份开枪时,搭档递来的那瓶冰镇汽水;
妻子在婚礼上说“你穿警服比穿西装帅多了”时,眼里的星光。
这些画面在深渊中化作锁链,缠住镜像徐麟的脚踝。他惊恐地尖叫:“你以为自己在拯救他们?没有系统,这些数据碎片都会消失!”
“不。”徐麟握住他的手腕,触到和自己一样的脉搏——那是系统为了增加真实感,模拟的“数据心跳”,“当第一个受害者握住我的手说‘谢谢’时,当林小羽为我挡刀时,当老队长把铜钥匙塞进我掌心时……他们就已经不再是数据,而是真实的人。”
镜像徐麟的脸开始崩解,露出底下的代码矩阵:“你……你只是段程序,没有资格定义真实!”
“或许吧。”徐麟松开手,看着对方坠入数据流深渊,“但我知道,真正的徐麟会怎么做——他会选择相信,相信那些让他疼、让他笑、让他想拼尽全力守护的东西,哪怕只是一串代码。”
系统过载:真实的重量
实验室里,老队长突然按住操作员的手:“停止回收程序,看看他的脑电波。”
监测屏上,代表徐麟的绿色波纹正在突破所有预设阈值,形成从未有过的复杂图案——那是人类情感特有的混沌与璀璨。
“他在创造新的数据模式。”老队长摘下眼镜,镜片后闪过泪光,“第48次轮回,变量终于不再是‘工具’,而是成为了‘人’。”
徐麟的指尖触到口袋里的铜钥匙——不知何时,它又回到了原位。钥匙插入墙面的瞬间,整个基地开始震颤,数据流凝结成蝴蝶兰的形状,轻轻落在他掌心。
“徐队,”对讲机里传来林小羽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三环发生疑似肇事逃逸案,现场有奇怪的血色符号……”
雨声渐小,徐麟摸了摸警号牌上的凹痕,那里还残留着林小羽指尖的温度。他戴上警帽,镜中的倒影与记忆重叠——不是实验体,不是数据,而是一个真实存在过、并将继续存在下去的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