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毁蛇灵总坛的大火，在众人撤离大杨山之后，开始熊熊燃烧。
这场火一直烧了三天，蛇穴中飘荡出来的浓烟将看守的士兵都震惊了好久，最后才安然守在外面，等候里面的最终结果。
焚毁这里的理由很多，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彻底毁灭踪迹。
龙风等人的逃亡路线就算会被发现，也决不能是在柳州案结束之前。
李存希可不想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找麻烦。
柳州刺史府里面，李存希小住了五六日，算准前往洛阳的六百里加急应该已经到了地方，便准备动身离开柳州这片贫瘠之地。
温开苦劝不住，只好一路送到马平县的城门口。
“温刺史，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回去吧。”
李存希临上马车了，这才回头劝说道。
温开抱拳：“开虽然久在官场，然而本朝官吏之中贪官污吏颇多，是以，开不愿意与朝中大员相交甚密。”
“直到开在柳州待了多年，听见秦王殿下之赫赫威名，这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开穷尽一生，方才得遇明主也！”
李存希笑吟吟的将温开肩膀拍了又拍。
“我观温刺史早晚有位列政事堂的机会，还请温刺史在这之前，不管身居何位，都一定要以百姓为重。”
“开谨记在心！”
以往，李存希对待其他官员，总有一些虚情假意的感觉在里面。
可唯有这一次面对温开，是真正的发自肺腑。
柳州本是无比贫瘠之地，朝中官员但凡家里有权有势都不愿意来，就是朝中无人，听说来柳州，也是万般不情愿。
唯有温开，即便因为朝中无人照拂，来到柳州，也没有自暴自弃，反而是尽心竭力发展柳州的经济。
算算时间，温开在柳州也待了四年之久。
四年时间，温开就把柳州治理的井井有条，虽然依旧避免不了贫瘠，但也和以前大不相同。
温开在任上展示出了远超原着的能力，这是李存希最希望看见的。
“秦王殿下请放下心来，开无论身在何处，都绝对忘不了，我曾经也是种地的人。”
“好。”
李存希在马荣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再不回头。
烈日高悬，两辆马车在千牛卫骑兵的保护下，开始了回京的旅途。
青阳客栈，吴祥看着老兄弟们，沉默许久，抬了抬眼皮。
“兄弟们，那个，我现在就是你们的新堂主了，你们就帮我把值钱的东西都卖了吧，我们这就去扬州了。”
同样的景象还有十几处，都发生在柳州的各个县。
这些人都是老蛇灵的成员，这一次他们前往扬州，是要和金木兰会合，而后蛇灵和铁手团就要融为一体。
按照李存希的意思，两方势力将会在集合之后完成合并。
合并之后的两个首领分别是金木兰和龙风，至于名字李存希倒是没想好，也就让两人自己发挥了。
神都洛阳。
武则天故地重游。
被烧毁的怀义住所，已经被拆除掉。
只是死去的人回不来了，怀义也没回来。
掳走怀义的人，连跟他们谈条件都不谈，好像目的只是杀了怀义泄愤。
不过……
撒出去的探子，直到现在，也没有找到怀义的尸体。
这个人现在是死是活，武则天也不知道。
“陛下，您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方丈轻捋胡须，跟在武则天身后。
“是啊，朕的心情的确不太好，方丈大师。”
“请饶恕贫僧吧，陛下，贫僧并没能守护好那位僧人，以至于陛下心伤。”
“朕并不会怪罪方丈大师，那怀义是我强塞到这里来的，也从没说过要让方丈大师保护他。”
武则天望着旧址，脑海中闪过一段回忆。
那是数年之前了，她想和怀义淫僧经常苟且，为了掩人耳目，便将怀义送到了寒光寺中。
当时的方丈大师德高望重，为了不让寒光寺这等清静圣地被淫僧玷污，因此几次三番反对，甚至不惜当众顶撞皇帝。
最后皇帝给了方丈大师两个选择。
一个是拆了寒光寺，一个是让怀义入寺。
为了寒光寺，方丈大师只能忍着不满让怀义入寺。
现在想想，怀义被人掳走，最开心的，莫过于方丈大师本人了。
“既然要拆这院子，就把这一小片地方都给拆了吧。”
“那些断壁残垣都推倒，让这里空出来。”
“以后啊，说不定还能种个菜之类的。”
武则天叹了口气，决定将这段记忆抹去。
她和怀义的故事到这里，大概就要画上一个句号了。
“陛下，贫僧知道了。”
方丈大师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
“陛下，贫僧有个疑问。”
武则天停下脚步，她知道这老和尚要问什么。
但她不打算阻拦。
这个问题只要问了，这老和尚也该死了。
就当是，为怀义陪葬了。
方丈大师似乎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即便如此，他也毫无畏惧。
“贫僧法号道明，师尊希望贫僧所见皆为一片光明。”
“然而，贫僧即便坚持心中所想，也依旧在这数十年时间里，遇见一些贫僧无论怎么阻拦，却都改变不了的事情。”
“其一，地下囚牢的罪犯；其二，后园院子的淫僧。”
老和尚面无恐惧，毫不留情提起让武则天同一时间难以接受的两件事。
“十年前，陛下将罪犯送来，让贫僧将其关押。贫僧不同意，陛下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区区一个罪犯关押在此，是贫僧的荣幸。”
“四年前，淫僧被陛下派人送来，让贫僧好生看护不得有误，否则合寺僧侣皆当死无葬身之地。 ”
武则天缓缓转头，半边身子也顺着转过来。
她的目光凶狠，如同一头洪水猛兽。
目睹这种狠辣目光的方丈大师，依旧和刚才一样。
“贫僧修佛，只一心希望灵台清明，心无杂质。”
“虽然曾经被扰乱了平台，玷污了求佛之心，但是现在也重回曾经，且与之前大不相同。”
武则天已经抬起手来。
“你的问题，再不问出来，你就再也不需要问了。”
陈适已经来到方丈大师的身后，将手搭在腰刀的刀柄上面。
跟着皇帝这么久了，皇帝的一个眼神投过来，他就知道他应该做什么。
接下来，只等一声令下，他就会让这道明人头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