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平常挺帅的一小伙子,此刻满眼血丝,脸晒得黢黑,嘴唇泛白脱皮,糙得就像个三十四岁的农村汉子,秦耀心中一声叹息。
知道他自责,但这件事不能说。
他将自己的手机递给秦仕昭,然后道:“给我件救生衣。”
姚威依言递了一件给他,然后就看到秦队穿好救生衣后走上了栈道。
明白他要干什么了,姚威大声道:“别啊秦队,这水很急的……”
黄河这一段的水,真的是给姚威留下心理阴影了,即使会游泳,到了这儿也根本浮不起来。
只不过他话没说完,秦耀就‘噗通’一声跳下去了。
急得秦仕昭也赶紧要往下跳。
秦耀从水里冒出个头:“别下来,我就想看看,水能把我冲哪儿去。”
刚说完,一个大浪迎面打过来,秦耀喝了一大口黄河水,若不是有救生衣,肯定是已经不知道被水扑哪儿去了。
姚威一脸无语加难过:“秦队这是……疯了。”
秦仕昭担忧加自责,但没有跟着下水了,若是这样顺着黄河水就能找到焰队,那他宁愿用自己的命去换,现在只能开着船,跟着秦耀。
这黄河第一险的河段,真不是浪得虚名,秦耀漂了一个多小时,在穿了救生衣的情况下,脑袋都被浪打懵了。
坚持不下去,只得找了个有河滩的地方,上了岸。
整个人呈‘大’字躺在河滩上,喘着大气儿。
秦仕昭和姚威也将船靠岸,快步跳了下去:“秦副队,你没事儿吧?”
在他们眼里,秦耀就是心里难受,想找虐,想发泄一下情绪。
秦耀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没事。”
然后木然的看着天空:“当初阿焰就是带着伤,在这样的激流里挣扎的吧!”
他的话,令秦仕昭和姚威都沉默了,心中的难受,无法用言语形容啊!
若是时光可以倒流,他们宁愿放任唐博强去死,也一定要拉住焰队,说什么都不会准他跟着跳下去。
秦耀的心,犹如掉进冰窖:这样险峻的黄河里,阿焰真的会有还活的可能性吗?
秦仕昭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赶紧拿出来递给秦耀。
秦耀接过看了一下名字,坐起身来:“悦悦。”
“大哥,你在哪儿呢?我们准备回去了。”
“在河边,黎爷爷好些了吗?”
“爷爷好些了,哥你嗓子怎么了?”
呛太多的水,秦耀的嗓子已经有些嘶哑,咳嗽两声:“没事儿,有点渴,一会儿喝点水就好了,刚刚你说准备回去了是吧?那你跟爷爷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到。”
“我说的不只是二牛滩,哥,我们准备回蓉城了。”
“回蓉城?”秦耀先是惊讶,然后马上理解:“好,晚点二牛滩见,我们回去,回家!”
秦仕昭和姚威也很惊讶:“这就回蓉城了?可是焰队还没有踪迹。”
“黄河这么长,我们国家这么大,若是这里找不到,还能待上一辈子不成?生活总得继续,蓉城是黎焰的家,有他牵挂的人,他迟早会回家的。”
秦耀的话有些深奥,听在秦仕昭和姚威的耳中,格外伤感,他们不好多问,也不好多说。
确实,很多已经成事实的事,不管接不接受,都不会再有改变,生活和工作都还得继续,活着的人,总要向前看。
秦悦跟爷爷回到二牛滩的时候,远远就见河边围了一群人,哭声凄惨。
她没有过去看,只是问秦曦:“姐,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来这河边哭的,还能是怎么回事,溺水身亡,尸体捞起来了。”
秦悦的心,又刺痛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不一样的,焰焰跟他们不一样。
秦曦在接到妹妹的电话后,就已经把行李收拾好了:“真的打算今天就回蓉城吗?”
“嗯,回家等他。”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秦耀过来了,同来的还有秦仕昭,姚威,以及两名水警。
水警开了两艘船来,说先送他们去下游码头,这样会比从二牛滩开车去机场更快一些。
船再次经过下游的那个回水湾,秦悦本想克制住自己不去看那片区域,可视线就是不自觉的移向了那边。
那里的河面依旧依旧平静,还浮了很多垃圾,今天只有一个人一艘小船。
往前走了一点儿,他们的船跟另一艘小船擦肩而过。
离得近,姜哲泽还忍不住问了人家一句:“你们是在这儿打渔吗?不是已经禁捕了吗?”
划船的老汉没说话,只对他笑了一下,就加速离开了。
姚威轻咳两声,低声道:“姜总,好奇害死猫,不懂的,就别问了。”
姜哲泽这就不理解了:“就是不懂,才问的噻。”
秦悦眼神淡然的看着河面:“那是黄河上的捞尸人。”
姜哲泽一听,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着,赶紧闭了嘴,他真不该好奇,不该去跟人搭讪。
那被姜哲泽搭讪的老汉,划着船靠近回水湾那艘小船,问船上的中年男人:“今天有收获没?”
中年男人答:“没有哦,好几天没收获咯,你呢?”
“我也没有哦!”老汉瘪瘪嘴,然后笑着说:“刚刚过去那艘船上有个瓜娃子(傻子),他问我是不是打渔的?哈哈,我怕给他说我是‘捞人的’,把他吓哭哦,哈哈哈!”
中年男人也笑了:“是有蛮多来旅游的瓜娃子不晓得我们是干啥的,上次我还遇到一个女的,问能不能站我船上,把我的船杆儿借她拿到照个相。”
“那你借了没有呢?”
“我给她说一百块钱就借,她给我讲价二十,我想二十就二十嘛,起码可以买包烟,就让她来我船上拍照了,哈哈哈!”
两个同行笑过之后,想起另一个同行,老汉问:“耶,老黄好像三四天都没来了是嘛?”
中年男人答:“嗯,就是,是有两三天没来了。那天晚上他不是在河里捞起来一个嘛,说是后来诈尸了,老黄当场就被吓得屁滚尿流,后来就病了,病得有点严重,床都起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