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埠贵也不耐烦地皱着眉,眉峰拧成个疙瘩,手里的菜兜被他掂得老高,里面的菠菜、小白菜晃得沙沙响,几片发黄的叶子眼看就要掉下来:“啥事啊?有话赶紧说,我还得回去做饭呢。仨孩子在家等着,晚了该饿肚子哭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几个,饿一点就吵得街坊四邻都不安生。”
刘海中见铺垫了半天,该听的人也都听见了,目的差不多达到,便清了清嗓子,特意把音量提得老高,像生怕站在旁边择菜的秦淮茹听不清似的:“是这么回事,光天这不是从派出所出来了嘛,在家准备养些日子,到时候身子骨也养得差不多了,我琢磨着,是不是该给他寻个正经工作了?总不能老在家闲着,让人背后戳脊梁骨笑话,说我们老刘家教不出好儿子。”
这话一出,闫埠贵的脸“唰”地就沉了,像被泼了盆冷水,刚才还带点不耐烦的表情瞬间冻成了冰——自家二小子闫解放的下乡通知书昨天刚送过来,孩子正蹲在屋里唉声叹气,他这当爹的还愁着怎么开导,刘海中倒好,儿子刚从派出所出来就惦记着找工作,这不是明摆着在他面前显摆“我家孩子不用下乡”吗?他攥着布兜的手紧了紧,指节都泛白了,菜兜上的麻绳勒得手心生疼。
秦淮茹也听得心里窝火,手里的豆角“啪”地被掐断了一截。棒梗的下乡通知书据说这两天就到,她正愁得整夜睡不着,头发都快白了,刘海中却在这儿说这些风凉话,不是往人伤口上撒盐吗?她没好气地拽了拽易中海的袖子,声音冷得像冰:“师父,咱们走吧,家里还等着做饭呢,棒梗在院里玩了半天,早就饿了。”
闫埠贵也没给好脸色,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声音比北风还冷,转身就往自家方向走。布兜里的青菜叶子被他晃得厉害,一片菠菜叶掉在地上,他头都没回,像是多看刘海中一眼都嫌浪费时间。
易中海夹在中间,尴尬地笑了笑,嘴角的肌肉都有点僵硬。劝刘海中吧,显得自己扫人兴;不劝吧,秦淮茹和闫埠贵都气鼓鼓的,只能含糊地打圆场:“老刘啊,光天刚回来,身子骨还虚,不急着找工作。先让他在家养养,补补气血,工作的事以后再说也不迟,有的是机会。”
刘海中见他们这反应,心里反倒像喝了蜜似的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你们眼红,让你们气!他故作谦虚地摆了摆手,声音里的得意却藏都藏不住:“你说得是,是该好好补补。那我们先回去了,家里炖了只老母鸡,给光天补补身子,刚从菜市场挑的,三斤多重呢。”
说完,他领着刘光天,慢悠悠地往家走。刘光天耷拉着脑袋,他倒挺得笔直,一步三晃,后背挺得像块门板,生怕院里人看不见他那副得意的样子。路过中院的时候,还特意咳嗽了两声,嗓门亮得能传到前院:“光天,慢点走,当心脚下,别把新做的布鞋蹭脏了!”
闫埠贵气冲冲地踹开家门,“哐当”一声,老旧的木门撞在墙上,门框都被震得嗡嗡响,墙上挂着的日历纸哗哗往下掉。屋里正坐在炕沿上纳鞋底的闫妻吓了一跳,手里的钢针“啪嗒”掉在地上,针尖扎进粗布棉鞋里,她抬头看着闫埠贵通红的脸,眉头拧成个疙瘩:“这是咋了?谁惹你了,气成这样?脸都红得跟庙里的关公似的。”
闫埠贵一把扯下脖子上搭着的蓝布毛巾,狠狠摔在桌上,瓷茶壶盖被震得叮当响。他胸脯剧烈起伏,喘着粗气:“你是不知道啊,顾南那小子,就是咱院那个顾南,竟然成了高级工程师了!厂里大喇叭喊的,全大院都听见了!”
闫妻捡起钢针,往头皮上蹭了蹭,叹了口气:“人家现在是副厂长,管着那么多工人,本事大着呢,评上高级工程师不是正常事吗?你犯得着为这个气成这样?气出个好歹来,药钱比他工资还贵。”
“我气的不是这个!”闫埠贵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搪瓷缸子都震得跳了跳,里面的残茶溅出不少。他唾沫星子横飞,指着门外:“顾南的事我认了,谁让人家有能耐呢?可刘海中那个老王八蛋,实在太气人了!”他顿了顿,嗓门更高了,“刘光天你知道吧?,本来行李都收拾得妥妥帖帖,马上就要跟着知青队伍下乡了,结果不知道走了什么门路,竟然不用去了!刚才在大院门口,那老小子和刘光天,唾沫横飞地跟街坊显摆,说什么‘我家光天有出息,组织上看重,特意留下培养’,那得意劲儿,恨不得把脸贴到我鼻子上!”
闫妻的脸也沉了下来,手里的鞋底往腿上一拍:“还有这种事,倒有本事弄个“不用去”,这不明摆着看人下菜碟,欺负人吗?
“这也太不公平了!”闫妻把鞋底往炕上一摔,针脚都被震得歪了几针,“都是一个院住着的,凭啥他家就能搞特殊?他刘海中是长了三只眼还是咋的?”
里屋写作业的小女儿听见爹妈吵架,铅笔在作业本上顿了顿,怯生生地探出头来,辫子上的红头绳晃了晃:“爸,妈,刘光天真的不用下乡了?”她明年也要初中毕业了,一想到下乡要去那荒山野岭,每天割稻子、挑大粪,心里就发怵,夜里都睡不着觉。
“哼,可不是嘛!”闫埠贵一屁股坐在炕沿上,气呼呼地瞪着墙,墙皮都被他瞪得像是要掉下来,“这事儿没完!我非得找机会去街道办事处说道说道不可!不能让他刘海中这么欺负人!”
一家人你一言我一语,满屋子都是火气,连屋顶那只昏黄的灯泡都仿佛被熏得暗了几分,照在墙上的影子都透着股憋屈。
另一边,秦淮茹也是一肚子气地往家走。刚才在车间,易中海指着鼻子数落她,说她没本事帮棒梗找门路,连个下乡的名额都搞不定,唾沫星子喷了她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