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准确的答案,一个多么准确的答案?
……
……
“说下去。”塔露拉盯着卡谢娜,在后者意义不明的微笑中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她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紧张
“你,从没有受到过科西切的影响,科西切也从未有过这种情结,这是出自你自己的意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塔露拉。”卡谢娜眼里的愉悦越发明显,“塔露拉,你对她的渴望是出于本能与情感的双向连结,你对她的维护,忏悔与思念,都并非来自黑蛇的阴谋。”
“……”塔露拉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像是被抽走了什么
“你想要否定我?还是说,塔露拉,你想要隐藏些什么?”卡谢娜见塔露拉没有说话,继而继续分析道,“恐怕科西切从未教导过你如何去理解这些情绪。你继承他的谋略,却从未想过会在这里遭遇困境。你在嫉妒吗,塔露拉,嫉妒某一个人占用她身旁的位置,享受她的体温和柔软……”
“我感到开心。”塔露拉打断卡谢娜的话,依旧如此坚持自己的观点,“我为此感到无比的……喜悦。”
“那就让我们先放下这个话题吧。塔露拉,你是不是想要问,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当一个大学老师?”卡谢娜主动引开话题,她明白继续说只会让塔露拉更加失态,“瞧瞧这些学生吧,他们如此坚信自己能改变这个比冻土还要坚硬顽固的乌萨斯,相信五月的阳光能融化乌萨斯的雪。
你以为我在这里寻找我下一个阴谋的继承者,不,塔露拉。我只是一个大学老师,我并不拥有暴力,权力乃至财力,我只是一个知识与思想的传递者。假如这些学生们想要争取这些,他们大可以在我所教授的知识里寻找到最合适的技巧和建议。”
乌萨斯,是谁的乌萨斯?
那位年轻学者的课还在继续,她的教室逐渐聚集了更多慕名而来的学生,站着或是凑在门口,聚精会神地听着她的课,只剩下卡谢娜和塔露拉依旧站在不远处的走廊上
“你想让我相信,你在我身上遭遇的失败,竟然让你一蹶不振,秉性大改?”塔露拉不相信,她认为黑蛇在这里还有着其他的计划
“失败,那不是失败,塔露拉。我不这么认为。诚然,我觉得没有把叶琳娜送去第十一集团军是科西切做过的最为愚蠢的决定,但整合运动的失败和她无关。塔露拉,是的,那位魔王的确阻止了科西切的计划,科西切想要的一场足以改变乌萨斯的战争没有到来,但这是一种失败吗?”卡谢娜如此反问道
“乌萨斯的议会与贵族之间依旧摩擦不断,人们的意志和思索在死亡和抗争中迸射出无比璀璨而耀眼的火花。这是一种失败吗?无论如何,科西切想要的战争总是会到来,对其他国家,或是对乌萨斯自己。而新生的思维萌芽已经在我们眼前绽开。而我,我将见证,我将引导她成长,最后改变乌萨斯。”
塔露拉察觉到,卡谢娜所指的思维萌芽是旁边正在进行的,堪称煽动叛乱的课堂:“你曾经向我否认过教育大众的意义,也说过大众的平庸。”
“你觉得我是科西切吗,塔露拉?”卡谢娜反问道,“你觉得黑蛇是科西切吗?还是说黑蛇是我,一个名为卡谢娜的,对乌萨斯帝国已经失望,渴望新的变革的大学老师?一只骏鹰?
黑蛇是什么,塔露拉?对,科西切的确如此,他的确对大众,人民嗤之以鼻,但我不同,塔露拉。一个统治者,啊,你不喜欢这个词,不过没关系,我所谓的统治者是谁都可以,关键在于,他是否能令乌萨斯存在。自从乌萨斯将这片土地从骏鹰手里夺过,多少权力在暴力和阴谋发生更迭?
我不在乎,我从来不在乎,塔露拉。就像是我觉得叶琳娜不应该成为你的女仆,而是前往更北边将邪魔驱逐至它们的巢穴。
科西切觉得她应该成为你的软肋和助力,而我认为她应该成为乌萨斯最锋利的矛戟,她将为乌萨斯带来比你,比我,比科西切乃至一整个集团军还要大的收益。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卡谢娜看上去有些遗憾,那节课已经结束了,塔露拉看到学生正在从教室里涌出来,兴奋讨论,或是抱着笔记本往里走,问那个学者一些问题
“乌萨斯走过了一个千年,塔露拉,而黑蛇的意义是令乌萨斯走过一个又一个的千年。这一点,其实和那位学者说的有点像。”卡谢娜看着塔露拉,看着她的龙瞳,慢慢吐出一段话
“乌萨斯从来不指代一个帝王或是一群弄臣,她指代的是所有组成乌萨斯这个种族乃至民族的人,乌萨斯,鲁珀甚至是萨卡兹,他们都是乌萨斯。如果所谓人民的确能带来一个新的乌萨斯,我为什么不支持?如果人民能令乌萨斯抵御寒风和战争,我为什么不开心?
如果你,塔露拉,一位维多利亚的红龙可以成功为乌萨斯带来新生,你让我,让黑蛇付出什么都可以。权谋,战争,你大可命令黑蛇做出任何事,让他去打赢一场战争,令他谋取一个国家,甚至是成为你的奴隶和欲望的傀儡。
塔露拉,如果黑蛇能为此牺牲,那为什么我不能将我自己这短暂的生命奉献给这个新生的事业?这一可能的可能?科西切已经死了,塔露拉,他早就死了。在你把那把剑刺入他的胸膛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而你,自始至终都只是塔露拉。而黑蛇,它不死,不是有着存续自我的手段和意志,只是因为乌萨斯必须活下去。黑蛇就是为了乌萨斯而存在的。”
卡谢娜离开了,留下沉默的塔露拉。塔露拉看着那些学生逐渐散去,在兴奋和激动里讨论乌萨斯的未来
“乌萨斯,乌萨斯代表着什么?你觉得呢,塔露拉?雅特利亚斯?”蓝发娇小的乌萨斯女性带着一个单片眼镜,抱着她那厚重的书籍从那间教室里走出来,“身为整合运动的暴君,一位失败的反抗者,在你眼中,乌萨斯是什么?”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塔露拉有些惊讶,她听声音可以辨认出这位乌萨斯女性就是刚才讲课的老师,她看上去有些年轻,“你……是谁?”
“安娜?莫罗佐娃,也就是刚才那堂课的讲师。”安娜?莫罗佐娃扶着自己的单片眼镜,打量着眼前的红龙,“我原本只是来这里见见那位黑蛇的,但我没想到会见到你。你的答案呢?”
“……和你相似。”塔露拉回答了安娜?莫罗佐娃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这很好解释,塔露拉?雅特利亚斯,一位被写进教材的反抗者和领导者,失败者和感染者很好分辨,尤其是你的面容和种族。”安娜?莫罗佐娃打开自己抱着的书,“你在乌萨斯共和国的成立史中占着很重要的位置,你宣扬了感染者对乌萨斯共和国的重要,也为感染者争取了在乌萨斯共和国足够的地位和谅解。但我并不喜欢你,因为我个人的经历。”
塔露拉能察觉到,眼前这位自称安娜?莫罗佐娃的学者对自己的厌恶,她不明白,更不明白她所说的乌萨斯共和国这个对她而言太新鲜的名词意味着什么
“你看上去不怎么理解,我不想和你解释什么,你看上去也没有时间再听我讲一节课。那么就让我们把对话简短一些吧。”安娜?莫罗佐娃向着塔露拉的方向走了几步
塔露拉听到她这么说道
“乌萨斯驻国使,020号,安娜?莫罗佐娃。塔露拉?雅特利亚斯,你该离开了。”
维多利亚的工业与荣耀
第一部分
【月叠深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