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易芝说完这个,不忘记嘱咐谢文菁:“我们说的这些话,莫要让旁人知晓,尤其在你两个哥哥和周氏面前,还要与从前一样。”
谢文菁颔首:“女儿知晓了。”
谢易芝又再叮嘱:“若是发现他们有所猜疑,一定要告诉我。”
“现在还没有,”谢文菁道,“之前我与大哥说话,大哥还问我小时候的事,可见还是将我当成从前的谢文菁。”
父女两个正说着话,就听到春熙咳嗽了一声。
谢易芝不动声色地将手拿了回来,谢文菁也坐直了身子,虽然两人依旧坐在那里,与之前相比却少了亲近,多了疏离。
片刻之后,周夫人的身影出现在园子中。
谢文菁忙站起身去迎周夫人:“母亲。”
周夫人看到谢文菁略微发红的眼睛,不禁道:“这是怎么了?”
谢文菁忙低头道:“就是被风吹到了眼睛。”
谢易芝挥挥手吩咐谢文菁:“退下吧。”
谢文菁向谢易芝和周氏行了礼,然后带着春熙离开。
谢易芝看向桌子上的点心:“将东西撤下去,给我倒杯热茶来。”
“老爷何故发火?”周夫人猜测方才亭子里都发生了什么事,低声询问。
“从乡里接回来这么久了,什么都做不好,”谢易芝道,“秦王府没来人唤她前去,她自己就不会找个借口过去瞧瞧?”
“还想着秦王妃将来能善待她,这般眼界如何能成事?”
周夫人叹口气:“都怪妾身没教好。”
“与你有什么干系,”谢易芝道,“你管着整个内宅,已是不易,还要教养翰哥儿。”
提及翰哥儿,谢易芝的声音轻缓了一些,周夫人能明显感觉到谢易芝对翰哥儿的喜爱。作为母亲她不该偏心,但小儿子被老爷这般在意,她也就下意识为翰哥儿想的更多些。
谢易芝喝了几口茶,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周夫人这才道:“我听说那韩泗刚进了大牢,瓷行那边就选了新行老。”
“老爷可知新行老是谁?”
谢易芝淡淡地道:“方才消息传回来了,是那个谢氏。”
“谢氏一个女眷为何这般厉害?”周夫人目光闪烁,“妾身可从没听过女子能做行老。到底是商贾没规矩,换做大户人家,哪会闹出如此笑话?就没有人管一管?这是汴京,让她弄出乱子可怎么得了?”
“从今往后,谁还敢去铺子里买瓷器?”
谢易芝道:“瓷行中人按规矩推举的新行老,还请了市易务的文吏在一旁见证,说到底是瓷行自己的事,谁又能强行阻拦?”
“韩泗等人才被抓,不知有多少官员担忧会被卷进这桩案子当中,谁敢在这时候插手此事?谢氏挑的时机太好了,否则哪里会这样容易。”
周夫人道:“真是走运。”
不过,谢氏这样一个女眷,到底能否管起整个汴京瓷行?周夫人心中怨恨,当然是因为韩泗在的时候,年年都会向府中送些好处,他们还会通过大名府谢氏,于瓷器买卖上赚些银钱,现在这条线彻底都毁在谢氏手中。
而且……夏家跟着也倒了,谢家与夏家结亲,本是双方得利的好事,现在却成了麻烦。
周夫人恨不得找几个人,立即惩办了谢氏。可是,想到夏家的下场,又不得不收回这样的心思。
想要对付谢氏,不能太过着急。
“我让人将家中一处宅院收拾出来,准备让夏二娘搬过去,”周夫人道,“虽说婚事定了下来,到底还没进门,住在家中也恐会遭人闲话。”
谢易芝点点头:“就这样安排吧,嘱咐让哥儿好好照应着,那总归是他的妻室。”
说完这话,谢易芝又想到信哥儿呢?去哪里了?
周夫人神情一变,颇有些怒其不争:“出去了,说要拜访一个昔日同窗。”
谢易芝才不信这话:“让人将他找回来。这些日子让他规规矩矩待在家中,不要出去惹事。”
周夫人道:“老爷莫要动气,我这就让人去找。”
谢易芝起身离开园子,周夫人长长叹口气:“去哪里找?他出去连随身小厮都没带,最近这孩子不知在想些什么,愈发让人焦心。”
谢易芝回到书房,就让人将幕僚崔登唤来。
谢易芝道:“如何?可查到了谢氏与王晏的关系?”
从大名府传回的消息,都是崔登整理的,一些零碎的消息,要互相佐证才能窥探到实情。
崔登道:“在大名府的时候,谢氏与王晏就来往密切,王晏被围困山中,谢氏就在他身边。脱困之后,有人看到王晏将谢氏抱进了县衙。”
谢易芝抬起头:“照你这么说,谢氏是王晏的外室?”
崔登忙道:“倒是没有这样的证据。谢氏寡居,又主掌杨氏一族,即便品行不端,也很难被人获知。”
“从大名府一路到汴京呢?”谢易芝想起自己年轻时的那段往事,男女之情对谁都一样,即便是王晏,“就没有人看到?找不到证据?”
崔登道:“还没来得及仔细问,不过这么久了,都没流言,八成是查不到的。”
谢易芝思量半晌终于道:“写封信,递给王相公,让他好好管一管王晏。一个朝廷官员养了一个商贾做外室,还将那商贾推到瓷行行老的位子上。王家可比夏孟宪的手段要高多了。”
他就不信王家能承受的住这样的质疑?
“不要办的太急,”谢易芝道,“免得会被人以为是夏孟宪一党报复王晏,故意诬陷。”
还得找个机会。
等到谢玉琰赚了大笔银钱,京中达官显贵又没因此获利的时候,向谢玉琰下手,就会事半功倍。
崔登询问:“那……准备给王相公的那封信……”
“照写不误,”谢易芝道,“王家父子之间八成有了嫌隙,我们就想方设法弄大一些。”
这事他熟悉,当年他与父亲就是这样留下了一辈子都解不开的仇怨。
……
南城码头。
谢承信穿着一身不起眼的长袍,坐在茶楼里饮酒,耳边都是有关谢大娘子的言语,他仔细侧耳过去听,想要多了解一下这个谢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