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的金陵黄叶满地,司令部内,槐树的影子在窗台上缓缓移动。刘铮正对着铺开的陆军演习地图皱眉,红蓝铅笔在山地进攻路线上反复涂改 —— 上周的推演显示,传统步兵在太行山脉的穿插速度,比预期慢了整整六个小时。
通讯参谋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递来的电报信封上印着 “航空器研究所绝密” 的火漆印。
“田司令的电报!” 参谋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刘铮撕开信封的瞬间,手指被粗糙的纸边划破,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电报上只有一行字:“铁鸟展翅,速来验收。”
“成了!” 他猛地拍在桌上,搪瓷缸里的茶水溅出半杯。窗外的哨兵吓了一跳,只见司令抓起军帽就往外跑,军靴在走廊的水磨石地面上踩出急促的响,像当年在战场上听到冲锋号的模样。
直升机的研制,是刘铮压在心头五年的石头。
那是他刚从另一个时空穿越而来,心里还留着叛军直升机扫射的眼影。田雨当时刚接管航空器研究所,看着刘铮在油灯下画的古怪图纸,忍不住笑出声:“这玩意儿顶个大螺旋桨,能比战马跑得快?”
“比战马快十倍,还能爬山。” 刘铮的铅笔在图纸上划出旋翼的气动弧线,心想“前世在朝鲜战场,米军的直升机把我们的穿插部队堵在峡谷里打,咱们的战士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他指着图纸上的涡轴发动机,“这东西是核心,转速要达到每分钟三千转,温度得扛住六百摄氏度。”
田雨收起玩笑的神色,指尖抚过图纸上密密麻麻的公式:“材料是个大问题。” 她知道,当时华夏的工业水平,连制造合格的汽车发动机都费劲,更别说这种 “空中铁鸟” 的心脏了。
这场跨越五年的攻坚,从一开始就布满荆棘。
涡轴发动机的研制还算顺利,德国专家鲁道夫带领团队,用三年时间啃下了高温合金的硬骨头。当第一台样机在试车台上发出轰鸣时,田雨在日记里写道:“这声音,比任何胜利的号角都动听。” 但紧接着,螺旋桨材料就卡了壳 —— 刘铮提出的碳纤维复合材料,超出了当时化工工业的极限,研究员们拿着他画的分子结构图,在实验室熬了无数个通宵,最后只造出一堆一碰就碎的废品。
“实在不行,先用钢材试试?” 副所长揉着通红的眼睛,指着熊国送来的直升机模型 —— 那是米里设计局的早期探索机型,用的是加厚钢板螺旋桨,飞起来像个摇摇晃晃的铁疙瘩。
田雨把模型扔在桌上,声音里带着火药味:“钢材太重,油耗是设计值的两倍,飞不出二十公里就得坠机!”
她抓起电话,直通海外情报站,“告诉所有驻欧美情报人员,重点盯防直升机相关的材料研究,哪怕是一篇不起眼的学术论文。”
转机出现在米国的《航空周刊》上。驻华盛顿的情报人员在废纸堆里发现了一篇短文,作者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他们用航空铝合金改进螺旋桨,通过加长桨叶、优化翼型,让升力提高了三成。情报人员连夜拍下论文,加密后发回国内。田雨看到照片时,正啃着冷馒头加班,当即拍板:“把这家公司买下来!不管花多少钱!”
这场跨国收购,用了整整八个月。当米国联邦调查局反应过来时,公司的图纸、样机和三名核心工程师,已经通过货轮抵达天津港。工程师约翰站在研究所的车间里,看着田雨递来的刘铮手稿,突然瞪大了眼睛:“你们的旋翼气动布局,比我们的设计先进五年!”
接下来的两年,是炼狱般的试验。
第一架原型机首飞,刚离地三米就剧烈摇晃,螺旋桨根部出现裂纹。田雨站在跑道边,看着迫降的铁鸟,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 那是用十五吨进口铝合金换来的失败。
刘铮赶来时,正撞见她把设计图摔在地上,吼道:“再试!就是拆了我办公室的暖气片当材料,也得把螺旋桨搞出来!”
他蹲在碎片旁,捡起一块螺旋桨残片:“不是材料不够硬,是应力分布不对。” 他用铅笔在残骸上画着受力线,“把桨叶前缘加厚零点五毫米,尾部做镂空处理,像燕子的翅膀那样。”
这次改动,让螺旋桨的重量减轻了十二公斤。当第二架原型机在初夏腾空而起,平稳悬停在三十米高空时,观测台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田雨看着旋翼搅起的气流吹弯了跑道边的野草,突然蹲在地上哭了 —— 三年来,她的办公桌上始终摆着刘铮画的草图,边角已经被手指磨得发白。
刘铮赶到研究所时,直升机正在进行载重测试。铁灰色的机身下挂着两门迫击炮,像一只展翅的钢铁巨鸟,在原野上低空掠过。田雨穿着沾着机油的工装,拉着他跑到观测点:“看!最大时速一百二十公里,能载八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悬停时可以精准投弹!”
“田司令,好样的,终于让你熬出来了!” 刘铮的手掌按在冰凉的观测镜上,镜片里的直升机正掠过太行山脉的峡谷,那正是上周演习中步兵难以逾越的天险。他想起前世在朝鲜战场的雪地里,眼睁睁看着战友被直升机火力压制的绝望 —— 如果当时有这东西,穿插部队能提前四小时到达预定阵地。
工程师约翰递来性能报告,上面的数字还带着油墨味:“爬升率每分钟三百米,比米军的 R-4 直升机快一倍。我们改进了旋翼刹车系统,紧急情况下可以在二十秒内迫降。” 他指着驾驶舱里的仪表,“导航系统用了华夏自产的陀螺仪,误差不超过五百米。”
刘铮突然想起五年前那个夜晚,他对田雨说的话:“这东西会成为陆军的翅膀。” 现在,翅膀真的长出来了 —— 机身上的红星徽记在阳光下闪着光,螺旋桨转动的风声里,藏着陆军战术的革命性变革。
第四集团军的年度演习方案被紧急修改。直升机群搭载着侦察兵,像一群铁鸟掠过演习场,在 “敌” 后方空降。当士兵们从机舱滑下,迅速占领高地架设迫击炮时,观摩的将领们纷纷站起 —— 这种 “空中蛙跳” 战术,彻底颠覆了传统陆军的作战模式。
“报告刘司令!” 通讯参谋气喘吁吁地跑来,手里举着新的演习数据,“穿插部队到达时间比原计划提前五小时二十分钟,伤亡率降低七成!”
田雨站在刘铮身边,看着远处盘旋的直升机,突然笑了:“还记得三年前你说的吗?涡轴发动机是心脏,螺旋桨是翅膀。现在,这只铁鸟终于能飞了。”
刘铮望着旋翼搅起的烟尘,那烟尘在蓝天下连成一条直线,像在大地上划出的惊叹号。他知道,从今天起,陆军的字典里将多出一个词:立体作战。而这只诞生在五十年代的钢铁旋翼,终将成为刺穿战场迷雾的惊雷,在华夏陆军的战史上,刻下属于自己的坐标。
夕阳西下时,直升机开始返航。机身在暮色中泛着冷光,螺旋桨的影子在地面上转动,像一个巨大的齿轮,正悄悄推动着战争形态的变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