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一个多月前，我在六号基地进入了一个二类梦境，那也是我第一次、对二类梦境的“错乱”有了直观了解。
足以将人绞杀的“导线”、五官错乱的“呼吸器”、散发荧光孢子的“蕨类植物”、房车一样的“驮蛛”、还有每次“黑夜”都会现身杀戮的“白色巨鹿”。
最初见到那些东西的时候，我只觉得一头雾水，但在反复进入了几次之后，我慢慢发现了一些规律——
二类梦境的“错乱”并不是错乱，而是因为它的“剧情”里，混杂了太多不相干的事情。
那些莫名其妙的信息，也没有它们看起来那么简单，而是一种错误认知的显化、是一种类似ptSd的记忆变形。
换句话说，所有“错乱的表象信息”，都能在现实中找到对应。
比如那头只在“黑夜”现身、或者说是它带来“黑夜”的“白色巨鹿”，它的乖戾、暴虐、不可捉摸和无可匹敌，很有可能就是某个记忆提供者、对于【大灾难】的认知的记忆变形。
而这又引出了另一件事——在我“入梦”后的第一个场景、那个充满“导线”的机房中，有一台除了黑屏就是频闪的笔记本电脑。
在“黑夜”降临、所有光线都消失无踪的时候，那台电脑提供了唯一的光源、也成为了唯一可以观测到“白色巨鹿”的工具。
两个推测结合起来，便能得出一个新的推测——现实中存在某种手段，可以像“频闪电脑”观测“白色巨鹿”一样，直接观测到【大灾难】的存在。
当然，以上全部都是我的主观推测，没有任何实证支持，而我唯一的线索，就是我在那个梦境里用的四个身份——
尼古拉、托马斯、里奥、菲洛斯；
Nikola Kovac、thomas Leclerc、Leo Gruber、philos Vlahos；
NtLp；
Neutrino transit & Lensing projec。
一系列的信息捋顺下来，我几乎立刻就可以断定，NtLp就是我想找的那个东西。
因为这里面有个英文方面的细节，如果不是我有约翰森和伊南娜的记忆，以我的英文水平是很难发现的——
秦玉林说“Neutrino transit & Lensing project”是“中微子凌星与引力透镜工程”。
但“lencsing”本身是“透镜化”的意思，如果按照名称直接翻译，引力透镜应该是“gravitational lens”才对。
然而这个项目的最终命名，被定为了“Neutrino transit & Lensing project”，很像是为了加入“philos”的首字母而做的妥协——即便“project”只有“工程”的意思。
唯一有个小问题，就是那个二类梦境体现的、菲洛斯是里奥的父亲，可是从这两个人的全名来看，似乎没有这种血缘关系。
不过那也可能是另一种记忆变形、或者重组家庭之类的，所以我没在这个小问题上过多纠结。
言归正传。
与这四人相关的“频闪电脑”可以观测到“白色巨鹿”，也就意味着他们主导的NtLp，很有可能是一种观测【大灾难】的有效方式。
而在得出这个猜测之后，“深空计划”的全员失踪，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这依然是我的主观猜测——
为了阻止“观察者计划”对【大灾难】的调查，E.c.S.o、或者说杨佩宁暗中策划了“扰乱”，来让“观察者计划”的调查进度停滞不前。
除了“观察者计划”之外，杨佩宁还在其他调查项目的必经之路上，散布了大量的假消息，以达到阻挠、甚至误导调查结果的目的。
虽然我不知道他的动机是什么，但从他的行为来看，他显然是不想让人类查清【大灾难】的。
依照这个逻辑反推——如果NtLp可以观测到【大灾难】，那么在他们实验抗干扰的“五维联合滤波系统”时全员失踪，可能就不仅仅是“巧合的失败”那么简单了。
不过那些事都跟我没关系，毕竟我和“深空计划”的人没什么交情，所以别说他们“全员失踪”，就算他们全员死亡，我大概也不会有太多触动。
我在意的，是NtLp是不是真能观测到【大灾难】。
五年前，“深空计划”的事故中只有人员失踪，但他们的设备都留在了月球基地。
也就是说如果NtLp真的可行，或许可以一劳永逸。
思路到这，我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起来，不过那种激动很快就被我压制下去了。
就像我之前说的，这所有一切都还只是我的主观推测，所以在计划怎么“一劳永逸”之前，还要先验证它的可行性。
而在眼下的局面，想要验证就只有三种途径——
直接向联合政府发问；
击垮E.c.S.o、活捉杨佩宁并让他说实话；
查清“深空计划”的全员失踪、或者至少和‘深空计划’的人谈一次。
用半秒钟做了一个简单的权衡之后，我回过神看向秦玉林：“那个磁场混乱的区域在哪儿？”
联合政府不会告诉我具体情况，因为那是另一个项目的细节、甚至可以说是核心内容，至于杨佩宁……
我有信心击垮E.c.S.o，如果一切顺利，甚至有可能活捉他。
但我不觉得杨佩宁会说实话，况且他敢说我也未必敢信，如果非要从这个人入手，就只能用他的大脑制作入梦芯片，那样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另一边，秦玉林不知道我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怔了一下才反问道：“你是不相信我说的、想自己去看看吗？”
“其实我已经信你了，只是有点不信自己。”
我心情复杂的叹了口气，不等秦玉林追问又摆了摆手：“先告诉我那个区域在哪儿，我有些别的事情需要确认一下。”
秦玉林闻言也就没再多问，舒展了一下五官表示妥协，随后又换上他平时那种神秘兮兮的欠揍表情：“如果你想找‘深空计划’的人，不应该问‘在哪儿’，而是要问‘该怎么去’。”
“……”
我皱起眉头琢磨了半秒：“有什么区别？”
“那是另一个维度！”
秦玉林张开双手，脸上带着一种理智却又狂热的复杂神情：“你不能用老眼光看待这个问题，这不是三维空间内的坐标移动，这是一个维度到另一个维度的‘跨越’。”
“两个维度的世界是重叠在一起的，但是这种不同维度的差异，会导致那个世界在我们的维度中不可观测。”
“重要的不是‘坐标’，而是‘维度’，或许他们此时此刻就在这个房间，在我们说话的时候，周围有几百、甚至上千个人在盯着我们看，可是你完全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呃……”
我沉吟着、慢慢擦掉溅在脸上的唾沫星子，眼珠不自觉的朝一旁转去：“我好像能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