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辰伦发现,这栋高楼已经陷入了一个近乎无解的死局当中。
尽管他们口口声声喊着家人。
可这哪里是家人?不过是一个集体化沦陷的地狱,每个人都在将他们身边的每个人拉入地狱当中。
谁要是中途觉醒了,不想过这样虚无而荒诞的堕落生活。
那么他就必须因为家人这个身份,承担起楼里所有家人的物资消耗,不能有所抱怨、不能借着自己拥有物资而要求他们干任何违背他们意愿的事情。
必须付出、必须无条件的奉献一切。
你若是拒绝奉献,那就是不把大家当家人,不是家人,大家就会将你杀死。
乍听起来,倒也不是毫无机会。大不了就隐忍一下,阔达一些,前期实力不济的时候,忍忍就算了。
不过是将吃的喝的分享出来,自己挣的基料恐怕也得掏出来给大家建造设施。
等前期熬过去了,将来实力强大后,再秋后算账。
但实际上会遇到两大问题。
第一,环境的局限很难破。那就类似于上学的时候,有人因为高考失利,只能考到大专。原本壮志满怀的希望在大专好好学习,考取各种证书,以后照样能出人头地。
可真到了学校,周围完全没有以前高中的学习氛围,周遭尽是沉溺玩乐、嘲笑努力学习的同学舍友。日复一日的熏染,足以磨平棱角。
环境是相当影响人的,不是意志极为坚定的人,大部分人都会受环境影响。
更别说在高楼里,想要意志坚定的迈出那一步更难。觉醒不仅需要对抗环境的惰性,更需要直面死亡的恐惧!
身为一个和平年代的平民,你是选择随大流、毫无负担的躺平,还是真的能勇敢而无畏的,孤身一人做出艰难决定,去参加一场没有止境的生死战斗呢?
第二,群体的恐惧与恶意。家人们会有危机感,他们会眼睁睁的看着某个特立独行的人,一点点变强吗?哪怕这个人给大家带来了物资,不断为众人付出。
大家不是傻子,他们尽管嘴上说着家人,可他们清楚自己的不配得感。他们没有约束对方的手段,一味依靠关系进行索取,是不现实且不长久的。
他们享受他的奉献,却又本能地恐惧他的强大。这些人此前已经有了暗杀强者的前科,在危机感面前,集体的恶意将毫不犹豫地再次举起屠刀,扼杀任何可能打破平衡的人。
“这些人已经成为了负累,相互拖后腿,将彼此都拖入深渊当中沉沦。想要摆脱深渊,需要将他们分开,只是......”
吴辰伦万分惆怅,要将这些人强制分开,那就得把他们送到别的高楼当中去。其他高楼愿不愿意接收是一个问题,将这么多人一个个运送也是问题,更别说他们的祟书还有回城功能,随时可以传送回来。
这样做并不现实。
而吴辰伦这番自以为是的救赎也必将是吃力不讨好。
如何才能‘妥善解决’呢?如果由中央高楼出面,他们会怎么做?
吴辰伦扫视着这间物资房,突然在角落的地板上发现了黑褐色的一片,他好奇地凑近去一看。
“这是血?”吴辰伦辨认出来,挪开了那一片地板,发现地上有着一大片的血迹。
正常人流这么多血,肯定已经死了。
“怎么回事?”吴辰伦质问道。
年轻男子解释道:“前不久有一个人偷偷跑进来偷吃东西,我们的人发现了,将她给打死了。”
吴辰伦心头一沉,“你们对背叛的人,不是要求她参加祟灾吗?把人杀了是怎么回事?”
“她是女的。”
“所以呢?”
“女的几乎不可能通过祟灾,没必要浪费了。”
“浪费......”吴辰伦胃部恶心地翻滚,他脑子中闪过明皓天曾经历过的事情,那关于他经历过的‘吃人高楼’的记忆。
年轻男子接着说道:“她跟我们融为一体,不分彼此。我们也将代替她那一份继续活下去。”
吴辰伦突然嗤笑一声道:“闭塞的环境是真的害人,不接触外界世界,小群体就像一盆水,一旦被污染,水就彻底被污染了。
你们都做了错事,成为了共犯,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吴辰伦手掌上戴着的炼金指套有幽光闪烁,他为指套附上破甲。
寒光乍现!
戴着指套的手掌如鬼魅般拂过年轻男子的脖颈。
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一丝迟滞。年轻男子的头颅保持着惊愕的表情,滚落在地,无头的躯体软软倒下,断颈处喷涌的鲜血瞬间染红了肮脏的地板。
吴辰伦跨过尸体,拉开房门。门外的‘家长’似乎听到了动静,正探头张望。
吴辰伦朝他勾了勾手指。
‘家长’不明所以地走近:“军爷,您......”
话音未落,同样的寒光再次掠过。又一颗头颅滚落。
离得最近的一个男人刚从垃圾堆里茫然起身,喉咙便被一道疾射而出的【山甲弹】洞穿,血花在他身后肮脏的墙壁上炸开。
他身旁的女人发出凄厉的尖叫,嘴巴刚张开到极致——
燃烧的【长柄刀】已横扫而至!刀刃精准地切入张开的嘴巴,将尖叫连同半颗头颅一起斩开!烈焰瞬间吞噬了她的头发和身体。
“啊——”
“杀人了!!”
“快跑!!”
惊恐的尖叫、赤裸的躯体在狭窄的楼道和垃圾堆间疯狂奔逃、推搡、跌倒。
吴辰伦如同闯入羊群的猛虎,手中的长柄刀化为烈焰风暴。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片飞溅的血肉和燃烧的垃圾。
【山甲弹】一一点射,精准地收割着试图躲藏的生命。
没有怜悯,没有审判。
只有冰冷至极的、最彻底的——清除!
火焰贪婪地吞噬着垃圾、污秽、扭曲的家具,以及那些刚刚还纠缠在一起的赤裸躯体。浓烟滚滚,带着蛋白质烧焦和塑料融化的恶臭,直冲楼顶。
熊熊火光映照着吴辰伦沾满血污的脸上,他的脸被火焰的高温,灼烧得通红,可神情却如万年不化的寒冰。
他转身下楼,跨上那台沙地摩托,朝着中央高楼的方向疾驰而去。
吴辰伦没有回头,身后,那栋污秽至极的高楼,在烈焰中扭曲、净化,化为一个巨大的、冒着浓烟的黑色火葬堆,将它孕育的所有污秽、疯狂与绝望,一同付之一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