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道:“素闻太祖皇帝登基大宝之时,曾对各级官员的服饰做了严格的规定,如三品以上穿紫色,五品以上穿朱色,七品以上穿绿色,九品以上穿青色。至于百姓只能穿黑白两色。当年从穿戴上,可轻易辨认出士、农、工、商,可现到如今却不得了了,世人都穿的花花绿绿,五颜六色。”说话间子午牵着马,与余下且走且谈,看着成都穿着花花绿绿的男女老少不觉嘘唏不已。
余下也牵马前行,顿时破涕一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子午:“别说人家,你我还不是一样。”原来子午穿着蓝色,余下穿着黄色。
子午笑道:“方才店小二说的真是很多,这人看来必定是个读书子弟。不知何故如何做了店小二。都说书呆子难成大器,他这样已是很不容易。”
余下笑道:“可不是,听他头头是道,滔滔不绝,对这成都府如此了如指掌,真是不简单。这出口成章,记忆犹新更是不简单。”
子午苦笑道:“当年要知道,我们也来青城山,该多好。不过终南山也不错,毕竟终南山下便是京兆府,离家近,回去也方便。如若去在青城山就麻烦了,想回京兆府一趟可不简单,实乃翻山越岭,多有劳顿。”
余下深有同感:“不错,我们当年从京兆府到东京,北上恒山派,一路走走停停,如若不是种浩将军的马真不知如何是好。”
子午笑道:“眼下的马还跟随我们,功不可没。”子午牵着缰绳,回头看一眼这马,马儿也看着子午,好似马儿听懂了子午的话,当子午靠近马嘴,马儿用鼻子摆弄子午的衣袖。
余下也看向自己的马,对马儿微微一笑:“马儿,你开心么?”这马居然点了点头,真神了,吓了余下一跳。路人见状也暗暗称奇。
子午更是喜出望外:“没想到,我们的马儿此番如此神奇。”
余下笑道:“可不是,下了青城山,到了成都,就感到恋恋不舍。想必马儿也是如此。再说,方才听了店小二的话,说的我都蠢蠢欲动,不想离开,想在成都逛夜市了,毕竟离开东京很久,没逛过夜市,眼下就想入非非了。”
“你们做什么去?”余下转过身,喜出望外,居然是黄香,那个刁蛮的小姑娘。
余下惊讶万分,马上笑道:“黄香,你如何在这里?”
子午也微微一笑,打招呼:“姑娘可好?上次襄阳府见面,过去很久,别来无恙。”
黄香蹙眉,瞪了一眼茶肆那边,就回过头对子午、余下拱手道:“我方才见你们在茶肆与店小二谈的很开心,是也不是?你们说些什么,这店小二真是吃饱了撑的,哪里那么多废话,我最讨厌男人话多,尤其油腔滑调的。”
子午听了乐个不住:“聊聊天嘛,难道你不让别人说话么?不然长着嘴巴做什么,莫如砍了去。”
余下不甘落后,也逗黄香开心:“看看你,还说别人话多,你的话也不少。难道只许你自己头头是道,就不许别人娓娓道来?”
黄香瞪了一眼余下,哈哈大笑:“对啊,我喜欢。言归正传,你们不是在终南山么,普安、武连不是在青城山么,你们二人莫非来找他们玩?这是要上青城山还是要回终南山?”
子午道:“回终南山去。”
余下介绍道:“不错,就是舍不得,想在成都府玩一玩。每次都是路过,也没玩一玩,走一走,看一看。岂不可惜?”
黄香一怔,动了动嘴唇,眼神犀利射向二人:“你们还没玩够?你们不是去了扬州城、去了普陀山么?你们的故事早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何必自欺欺人?富平大战,我大宋一败涂地,你们不思进取,还想玩,好意思说的出口?”
子午大惊失色,没想到这小姑娘喜欢多管闲事,居然这般说话,就不想斤斤计较,马上叹道:“看你说的,事已至此,我们也没办法。莫非靖康耻后,大宋子民都要日日夜夜,哭哭啼啼不成?”
余下道:“对啊,这日子还要往下过,婚丧嫁娶照样有。犯不着为此伤心难过,自寻烦恼。”
黄香闷闷不乐,叹道:“我听说京兆府也沦陷了,张浚这厮真是可恶,坑害了我大宋川陕五路大军,他应该被千刀万剐。”说话间握了握拳头,居然咯咯作响。
子午也没想到,如此娇弱的小姑娘居然这般握拳作响,心下一怔。
余下更是诧异万分,马上叹道:“了不得,姑娘看来身手不凡,莫非想到京兆府提几颗女真人的脑袋不成?”
黄香愣了愣,惊道:“你如何知道?可惜爹爹不许我去,我在找姐姐和娘,我只能来成都府,从来没去过京兆府。”
子午听着黄香的话,不由嘘唏不已:“你姐姐与你娘不见了?”
余下打岔道:“你一个小姑娘,一个人到成都,你爹呢?你娘与你爹莫非吵架了?”
黄香寻思:“这二人虽说见过几次面,可难知底细,也不能说出自己的心事。”想到这里,马上笑道:“不说也罢,你们就别问了,我很烦的。”
子午不知这小姑娘心烦意乱的是什么,又看她不耐烦的样子,就沉默寡言了。
余下却心有不甘,追问:“我这是第二次在成都遇到你,你说说看,为何每次都闷闷不乐?有什么不开心,但说无妨?”
黄香摇摇头苦笑道:“没什么,我们去浣花溪坐一坐可好?”马上指了指前面。子午、余下答应下来,三人牵马离去。
浣花溪果然风景如画,竹林幽幽,花草树木,流水潺潺,亭台楼阁。三人把马交于附近的店小二看顾,就找了处僻静所在,黄香买了果子和冰水。子午、余下紧随其后,坐下来歇息。
子午道:“有什么不开心,但说无妨?”
余下也紧随其后,逗起黄香了,喋喋不休,说些油嘴滑舌的东西:“上次成都府你就不开心,襄阳府也不开心,眼下成都府依然不开心,如何每次见你都不开心?你是不是一天到晚都不开心,一年四季都不开心。是不是,生下来就不开心。愁眉苦脸的却长得美丽可爱,倒也奇怪。”
黄香居然不生气,也没有横眉冷对,平静的非同一般,不紧不慢之际喃喃道:“我就是想娘和姐姐了。你废话连篇,懒得理你。”说话间,瞅了一眼余下,害羞之态,可见一斑。
子午问道:“他们在何处?”
余下打岔道:“想,你就看他们好了,何必闷闷不乐。”
黄香叹了口气,缓缓道:“好了,不说了,想必你们要赶路回终南山,你们歇息片刻就走吧,如若天色太晚,你们如何走路?”
子午笑道:“那就不走了,留下在成都府逛夜市好了。”
余下道:“可不是,我们没在成都玩过,眼下玩一玩也不碍事。”
黄香冷笑一声:“你们老大不小了,就想着玩。眼下女真人占据京兆府,你们难道就心甘情愿做女真人的奴仆不成?有什么好玩的,你们当年在东京难道没玩够?东京都玩过,还在乎成都?真是没出息!难道你们就管不住自己么?许多人妻离子散,你们知道吗?这关中沦陷,许多人南下,背井离乡,生灵涂炭,真是难以启齿。我当年就是贪玩,故而眼下只能不开心。贪玩可不好,如若贪玩,就麻烦了,你们可明白了?”
子午、余下听了这话,好似被当头棒喝,一时语塞,目光呆滞,神情恍惚。
子午感到扫兴,马上一脸不悦,叹道:“世人都有懈怠之时,我们行走江湖莫非没倦意?非要枕戈待旦,我们可不是带兵打仗的将军,我们只不过是寻常百姓。只不过会些拳脚功夫,充其量也不过江湖游侠而已,干嘛要背负许多民族大义,搞的身心疲惫,岂不自寻烦恼。”这话居然就脱口而出了,出了口才感到有些不妥,完全违背师父的谆谆教导。这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为国为民,可是终南山与青城山弟子的誓言,眼下这番话分明是与之格格不入,如若让师父与师叔、师伯听到那还了得,想到这里,后怕之极,顿时惴惴不安。
余下一听,也是一激灵,不知子午说的什么话,如若是搪塞敷衍这小姑娘也算说得过去,如若乃是肺腑之言就麻烦了,想到这里,马上心烦意乱,顿时闷闷不乐:“你这样可不对,为何闷闷不乐,你这心情如此坏,看来遇到难言之隐了,你不敢说,是不是?那你就憋着好了,难受的也是你自己。”
听了二人的话,黄香轻轻的哼了一声,没好气之际,冷嘲热讽开来:“我方才也不过开个玩笑,看你们,就生气了。你们玩好了,我可没阻拦你们的意思。只要你们身手不凡,就好。将来遇到敌手别胆小如鼠就好。你们师父如何教导你们,当我不知道,如若让我碰到他们,你们就麻烦了。我非要对他们说,看你们还有何话说?”
二人自觉没趣,也不生气,心有余悸,马上跨马辞别黄香,渐行渐远,离成都而去。
余下回过头,忍不住瞅了一眼黄香,黄香居然也瞅着自己。二人深情对望,余下乐此不彼。至于二人有无缘分再相会,只待后来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