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山带着中岛久美子和翻译官来到了霍御风的病房门口后,便对中岛久美子道:“久美子小姐,霍长官就住在这间病房里!”
说完,江一山便亲自给中岛久美子打开了房间的门。
中岛久美子听了翻译过来的话后,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进房间里,而江一山由于被刁小虎臭骂一顿之后不敢再打扰中岛久美子,于是赶紧拉着翻译官出来。
拉到走廊,关了门后江一山才说道:“你就给我老实地待在外面,久美子小姐不找你的话你不能进去,知道了吗?”
翻译官赶紧回答道:“是的,长官!”
翻译官也知道,只要他带中岛久美子进了医院之后,他的话就不管用了,如果不乖乖听从江一山的话,倒霉的反而可能会是自己。
而中岛久美子来到霍御风病床旁边后,便把装粥的那个盒子放在病床旁边的床头柜上之后,才坐到病床旁边的椅子上。
中岛久美子看着霍御风那没有多少血色的脸庞,心疼的几乎掉眼泪。
此时,霍御风面无血色,呼吸微弱,身上缠满绷带,尤其是胸口,中岛久美子则坐在病床边,身影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单薄脆弱,她伸出手,颤抖着悬在半空,最终只敢轻轻拂过床单边缘,不敢触碰他。
过了好一会之后,中岛久美子才用着颤抖的、带着梦呓般的口吻,轻声地对尚未苏醒的霍御风道:“御……御风君……”
中岛久美子的喉咙像是被扼住了,艰难地吐出这个几个字,这几个字在她心底唤起的曾是世间最纯净的光,可如今却只剩下彻骨的寒。
“对不起……请原谅我……用这样污秽的身份,出现在你面前……用这双……沾满我家族罪孽的手靠近你……”
中岛久美子的目光痛苦地扫过他身上的绷带,尤其是胸口那片刺目的红痕。
“他们……他们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你!怎么能……夺走付小姐的性命……虽然我没有和她说过话,但她一定像你曾描述过的月光一样纯净美好吧?却被……被我的丈夫……我的父亲……用最肮脏的方式……熄灭了……”
说完,中岛久美子的眼泪便无声地滑落,可她却毫无知觉。
说完这,中岛久美子的声音又低下去了,过了一小会之后才继续说道:“御风君,是我……是我害了你……我的姓氏……我的血脉……就是缠绕在你身上的诅咒……是毒蛇……是尖刀……”
说完,中岛久美子看着霍御风紧闭的双眼,仿佛在寻求一丝回应,一丝宽恕,哪怕是一丝憎恨的确认,可是霍御风却静静地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中岛久美子擦了一下眼泪后,继续道:“御风君,你心里那轮皎洁的月亮……那个能让你在黑暗里也微笑的人……被……被我的姓氏…我的父亲…我嫁的那个人……亲手……亲手碾碎了……连带着……也碾碎了你……碾碎了我……”
说完中岛久美子便深吸一口气,痛苦地闭上眼睛,带着一种濒死般的绝望。
过了一会,中岛久美子才睁开了眼睛,用卑微的口吻对霍御风道:“你知道吗?从我第一次见到你……你的眼睛……像最清澈的湖水,映着的是山川,是星辰……不是……不是我们眼中那种……那种攫取和毁灭的疯狂…… 你是我在泥沼里……唯一抬头能望见的光……是我心底……唯一干净的地方……是我偷偷藏着……对抗这身血脉和命运的唯一念想……”
中岛久美子的泪水汹涌而出,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怀念和无法企及的悲伤,充满了对她丈夫、她父亲的恨意和绝望,她想不到她丈夫、她父亲会对霍御风下如此死手。
“可现在……这道光……这道我偷偷仰望、用尽力气去保护的光……”
这时中岛久美子的目光落在霍御风惨白的脸上,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却被……却被冠着我姓氏的子弹……射穿了…… 被我的父亲……我的丈夫……用最肮脏的手…玷污了……摧毁了…… ”
说完,中岛久美子几乎泣不成声。
“我恨他们!我恨透了这个姓氏!恨透了这场战争!恨透了我自己!我恨……我为什么是日本人!为什么……偏偏是我?!”
强烈的自我憎恨让中岛久美子几乎都坐不稳。
“对不起……霍君……对不起……”
中岛久美子一遍遍地重复着,声音微弱而绝望。
“这句道歉……比尘埃还轻……比鸿毛还贱……我知道……它什么都挽回不了……救不了她……也救不了你……更洗刷不掉这滔天的血债……我多想…多想替她去死……多想躺在那里的是我……可是……可是连这个……我都没有资格……”
中岛久美子伸出手,颤抖地悬停在霍御风脸颊上方,咫尺之遥,却终究没有勇气落下,仿佛怕自己的触碰会加速他的消亡。
“现在一切都晚了,你躺在这里,生命像风中的残烛,而我……而我却站在你的血泊里……站在她……那个无辜女子的血泊里,站在我丈夫和父亲泼洒的罪恶里……我……我还有什么资格再去爱你?去奢望你的目光,哪怕只是憎恨之外的一瞥么?”
中岛久美子的声音低下去,带着一种心死的平静。
过了小会,中岛久美子轻轻整理了一下霍御风枕边不存在的褶皱,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一样。
“御风君,月光……终究是要回到天上的,像我这样的人,只能永远仰望,永远在泥泞中……看着它被乌云遮蔽……被鲜血玷污……”
说完,中岛久美子站起身,最后深深凝望着霍御风,仿佛要将霍御风的面容刻进灵魂。
“御风君,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你还有你的事业要做,你还有你的仇恨要报,你如果我的父亲和我的丈夫真的被你杀死了,我不会怪你的,只求你看在我曾经喜欢过你的份上,别伤害佑太和菜菜子,他们都还小,再大的仇恨我想应该与几岁的小朋友没有关系吧!”
说完,中岛久美子深深地鞠躬,久久不起,肩膀无声地耸动着。
过了一会儿,中岛久美子才继续道:“御风君,请原谅我……原谅我的懦弱……原谅我的……存在……以及……永远无法宣之于口的爱……”
说完,中岛久美子直起身,决绝地转身,脚步踉跄却坚定地走向门口,没有回头。
门轻轻关上,隔绝了病床上还未苏醒的霍御风,也隔绝了她此生唯一的、无望的爱恋。
离开医院后,中岛久美子便直接回了刁小虎家。
待刁小虎回来后,中岛久美子对刁小虎道:“小虎君,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
刁小虎道:“久美子小姐请说!”
中岛久美子道:“我想请你帮我找一个隐秘的房子,我想留下来,可是不想让御风君知道,你看可以帮我吗?”
刁小虎也知道中岛久美子经历了这次事情后,不仅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父亲和丈夫,也无法再面对霍御风,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躲起来了。
于是刁小虎点了点头,道:“好吧,我来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