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巨狼目送四阶恶鬼消失在夜色尽头,深沉的呼吸声在喉间低低回荡。
风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战场被诅咒之雨冲刷得坑洼不平,乌云尚未完全散尽。
良久,他收回目光,身上那层银色的月光开始流转。
光芒如潮水般退去,庞大的狼躯逐渐收缩,化作一名身高近五米的魁梧狼人。
他身上的银白色的厚重铠甲在夜风中闪烁寒光,胸甲上雕刻着象征兽人的咆哮狼首,铠面布满古老的图腾与符文,淡淡的荧光在其上流动,犹如活物般呼吸。
每一步踏出,大地都微微颤动。
月狼抬起头,银色的双眸映着破碎的月光,背后银毛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抬起手臂,掌心浮现出一圈光纹,下一刻,他的身躯微微一震,便凌空飞起,缓缓朝恐狼要塞方向飞去。
夜风呼啸而过,残破的战场在他脚下延伸,狼骑兵的尸体与恶鬼的碎骨交错成灰暗的纹理。
当他降落在要塞高处时,城墙上的三阶狼骑统领与三阶兽人萨满们早已列队而立。
三名兽人萨满与三名狼骑统领同时俯身行礼,声音齐整,带着发自灵魂的敬畏:
“拜见月狼大人!”
月狼的声音低沉而洪亮,如同雷鸣回荡在众人耳中。
“嗯,这次大家表现不错——不负我兽人帝国的威名。”
他们一句“威名”落下,众人脸上顿时露出压抑不住的喜色。
几名年轻的兽人战士激动地捶打胸膛,高呼着族语,这是象征胜利的古老呼号。
要塞之外,恶鬼大军在四阶恶鬼逃走后彻底失去了指挥。
残余的黑雾如潮水般倒退,许多恶鬼一边咆哮一边四散奔逃。
大片战场被遗弃,那些恶鬼的尸体在雨水中冒着黑烟,体内的黑魔晶在微光中闪烁。
月狼注视片刻,转头下令:“去把那些黑魔晶收回来,一个也别浪费。”
“是,大人!”
三名狼骑统领立刻应声,带领部下骑上恐狼,化作三股狂风般冲出要塞。
他们的盔甲擦出火花,狼牙棒在月光下闪烁着冷芒。
月狼站在城墙边缘,目光扫过那三尊铜绿色的魔晶炮,脸上露出一丝赞叹的神情。
炮身粗壮,符文线条流动着苍白的能量光纹,炮口仍残留着余热,偶尔溢出淡淡的蓝雾。
“这次多亏了这三尊魔晶炮啊。”月狼低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欣慰。
年迈的兽人萨满走上前,拄着骨杖恭敬地回应:“大人,魔晶炮的威力确实强大,但黑魔晶的消耗……也极其惊人。”
“这一战十次齐射,总计耗掉黑魔晶两千多枚,其中还包括三枚三阶黑魔晶。”
月狼的眉头微微一挑,喉间发出低沉的咂舌声:“两千多枚?呵,这代价……可真不小。”
“是啊,”另一名萨满叹道,“尤其那些被魔晶炮击中的三阶恶鬼,黑魔晶全数崩碎,连渣都没剩下。算起来,我们这一战……恐怕是亏的。”
话音落下,周围的空气凝滞了一瞬。
兽人们的神情微微一暗。
月狼却忽然笑了,那笑容中带着锋锐的光:“亏本?不,这不是亏。”
他转身看向北方阴沉的夜空,声音愈发低沉有力:“以往,是渊狱军团压制我们,逼得帝国节节败退。”
“而今天,我们正面击退他们!只要他们的势力继续收缩,这一战,就值了。”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这一战给我们争来了喘息的时间——足够让帝国重新布防。只要我们不出错,也许……还能反攻。”
三名萨满互相对视,皆露出几分犹疑。
谨慎的神情,没有逃过月狼的眼睛。
但他并未多言,只是轻叹一声,目光再度望向远方。
刚才战斗时,他清晰地感知到,战场之外有一道气息在暗中注视——既不是恶鬼,也不是兽人。
平稳、隐晦而强大的灵魂波动,让他在短暂的交锋中几乎本能地想要回头追查。
但战局太急,他没有腾出手。
“那股气息……不像渊狱的产物。”他心中暗想。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人类的强者,他们盯着的目标似乎并不是我,而是那头四阶恶鬼……”
他沉默片刻,脑海中闪过某个念头——
“难道,他们想要狩猎四阶恶鬼,炼制法则药水?”
“月狼大人?”一名萨满见他出神,小心询问。
月狼回过神,声音平静:“没事,只是在思考后续的安排。”
年迈的萨满犹豫片刻,开口问道:“大人,接下来……我们是否继续驻守恐狼要塞?”
月狼转过身,银色的瞳光映着火光,语气坚定:“当然。恐狼要塞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是我们兽人防线的第一壁垒。”
“守住这里,就能掩护两翼的堡垒,防止渊狱军团从侧翼突破。”
他缓缓举起手臂,指向远处那一条被诅咒之雨冲刷成黑色的山谷:“只要我们还占据恐狼要塞,就能随时支援周边要塞,稳住前线。”
“你们要继续驻守这里,直到渊狱军团的恶鬼彻底失去斗志,再返回第二防线。”
“是,大人。”三名萨满齐声应道,随后行礼离开。
夜色渐深,狼骑兵们陆续归来,他们用兽皮袋装满了黑魔晶与钢制飞矛。
被诅咒之雨浸湿的战场此刻已被清理干净,火把重新点亮。
许多战士虽然满身血污,却仍在笑着彼此碰拳,用低沉的咆哮庆祝。
一袋袋回收的钢制飞矛被整齐堆放在城墙角落。
对兽人来说,只要武器没有彻底报废,就能修复再用;即使损坏,也能运回帝国重铸为新的兵器。
每一根铁矛,都象征着血与荣耀的延续。
很快,恐狼要塞的胜利被传回了兽人帝国的各大堡垒。
消息如野火般蔓延。
熊人堡垒传来震天的欢呼;狮人堡垒的战鼓通宵不息;鹰人堡垒的哨鹰在夜空中盘旋;而兽人主堡更是举族庆贺。
狼人族的附属部落纷纷派遣代表队前来恐狼要塞,有的带来了物资支援,有的请求学习魔晶炮的操作方式。
熊人战士带着烈酒,狮人骑士送来了雕刻的战旗,鹰人术士更亲自登上城墙,帮助恐狼要塞完善防御法阵。
——
恶鬼军团败退之后,在三阶恶鬼的带领下,重新回到了蛛人的旧驻地。
这是一片纵横交错的地穴群,潮湿、狭窄、阴暗,空气里还弥漫着蛛丝和腐烂的气味。
对蛛人来说或许是天然的居所,但对这些肌肉虬结、身躯庞大的恶鬼而言,却显得极为不便。
于是,伴随着怒吼与石块的碎裂声,恶鬼们开始重建他们的领地。
石块从地面撕扯而出,堆叠成墙,混杂着黑暗之力凝成的岩浆在缝隙中流淌。
仅仅一天时间,恶鬼驻地的轮廓便显现出来。
三阶恶鬼在四阶恶鬼的命令下修建一座巨大的石殿,这是为他们的首领准备的。
与其他恶鬼不同,这头四阶恶鬼在安格眼中算是“安稳”的——至少他没有因重伤而疯狂吞噬手下。
这场败战让他损失惨重,左臂被撕断,左腿严重骨折,黑暗之力也被削弱至极点。
但他没有失控,而是强行压制住暴躁的本能,命令部下立刻修建新的驻地。
三名仅存的三阶恶鬼互相戒备着,谁也不敢靠近首领——这种被伤势和怒意交织出的气息让他们本能地退避。
安格混迹在一群二阶恶鬼中,静静观察着这一切。
他能看出,四阶恶鬼的自制并非出于仁慈,而是清楚吞噬这些低阶恶鬼对他已毫无意义。
二阶恶鬼的黑暗之力对他而言如同稀释的污水,喝再多也无法恢复力量。
至于仅剩的三名三阶恶鬼——这是他地位的支撑,若吞噬掉,整个第五十三渊狱军团将沦为笑柄,被其他渊狱军团讥讽为“连骨架都保不住的废物团”。
随着时间流逝,驻地逐渐成形。
石殿的轮廓巍峨而粗犷,如同从黑岩中劈出的祭坛。
夜色降临时,雾状的黑暗之力从殿内弥漫而出,笼罩整个营地。
每当那低沉的嘶吼声从殿内传出,所有恶鬼都会本能地伏地不敢出声。
安格则始终在等待一个机会。
过去的几天里,他尝试数次靠近石殿,但一直找不到机会。
虽然他完全有能力击杀那头重伤的四阶恶鬼,但他不能贸然行动。
一旦战斗爆发,驻地必然大乱,逃出去的恶鬼口口相传,他在渊狱地盘猎杀四阶怪物的事就会传开。
这样一来,剩下的四阶炎魔和蛛人必然提高警惕,狩猎的难度也会倍增。
他不打算浪费太多时间在神魔战场。
时间一晃,又是三天过去。
这天,安格刚刚修好一座石屋,忽然,一声震天的轰鸣从驻地中央传来——
石殿炸开了。
巨石崩裂,尘灰冲天而起。
一些站得近的二阶恶鬼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碎石砸的骨折。
空气中瞬间充满焦灼的黑烟与血腥的腥甜气。
整个驻地陷入混乱,嘶吼、咆哮、哭嚎此起彼伏。
但仅仅一声怒吼,就让一切重新归于死寂。
四阶恶鬼站在坍塌的石殿中,眼神如同地狱深处的火光,左腿已经恢复如初。
只是那新生的左臂显得细长而扭曲,皮肤下的黑暗能量还在蠕动,仿佛不稳定的活物。
他那双赤红的眸子只扫了一眼周围,所有恶鬼便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安格藏在恶鬼群里,目光深邃。
这股气息——的确比几日前强大了不少。
看来恢复的阶段已经进入关键时期。
很快,命令传下:需要二阶恶鬼前去修复石殿。
安格被分到了这批恶鬼中。
他们拖着石块,战战兢兢地靠近。
碎裂的石殿只剩地基还在,其余全被冲击波掀飞。
四阶恶鬼盘坐在废墟中央,闭目沉息,周身黑雾翻滚。
他的呼吸沉重而缓慢,每一次呼气,地面上都渗出黑色的裂纹。
安格在搬运石块的间隙,暗中做着手脚——他在修复的地方留下了细微的空间波动印记。
这些印记几乎无法察觉,连最敏感的恶鬼感知也难以发现。
四阶恶鬼偶尔睁眼,扫过修建石殿的恶鬼,但并未在意这名看似畏缩的二阶恶鬼。
直到傍晚,新的石殿重新屹立。
夜幕降临,营地再次陷入昏暗。
低沉的嗡鸣声在夜风中回荡,像是地底的脉动。
安格伪装的身影悄然消失在阴影中,下一刻,他的气息彻底隐没,化为一道微光消失在虚空。
他进入了自己的次元空间。
在这无形的空间夹层中,他俯瞰着那座新修的石殿。
四阶恶鬼独自坐在中央,身躯上缠绕着如雾的黑气,仿佛在进行某种自我修复的仪式。
安格的眼神平静而冰冷。
他抬起手,轻轻一点——之前留下的坐标立刻共鸣。
虚空深处传来一阵低鸣,随后一道扭曲的空间裂缝无声打开。
这一刻,次元空间内的九座魔法塔开始缓缓运转。
魔力汇聚,转化,流动。
无色的能量如潮汐般顺着裂缝涌出,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整座石殿。
十分钟过去,石殿完全被魔法塔的力量包裹。
空气变得凝滞,夜风也像被压抑在透明的幕布之后。
四阶恶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睁开眼,但下一刻,灰色的薄雾便从殿外渗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