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张雪颜这句话。
林白玉的心脏都要抽起来了。
说着无心，但听者有意呀。
林白玉的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于叶。
而林白玉他自己，则是一下子慌了。
“先别慌，先别慌，张雪颜又听不见我的心声，她不知道于叶的。”
林白玉开口道：“我最近在医院，总是出问题，我感觉我过年前是出不了医院了。”
“哦，没关系，反正我也是明年才高考。
就算是你明年出不来，也没关系，我就在大学里等你。
或者我再复读一年...”
说到这里，张雪颜想了一下，已经复读一年了。
再来一年的话，是不是不太好。
她自己是不在乎的，但是自己的妈妈恐怕不会答应。
“有点麻烦。”张雪颜叹了口气。
如果自己的人生全部都是由自己来掌控的话。
那么她就高兴了。
林白玉在听见张雪颜的这些话之后，很高兴有人愿意等着自己。
但是。
“我能不能不出院了。”
“不行！”张雪颜口气十分的强硬：“绝对不行！你绝对要出院。
人怎么可能在那种鬼地方生活一辈子呢。”
“我知道，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林白玉原本心情就不太好，他现在再被张雪颜这么一说，就像是一层塑料袋一样。
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子又漏了。
“我在医院里，不论怎么样，都好像永远达不到徐院长的要求。
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再待在医院里了，那里好孤单，好无聊。
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张雪颜本想说些加油的话，但是话到嘴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种滋味，她也不是不明白。
孤独这种东西，就是人类最大的敌人，能打败的要么是朋友，要么是接受。
张雪颜难得的没有再对林白玉提出要求。
而是抱了抱他。
“我们去吃饭吧。”
“时间够吗？”
“够够的。”
虽然他们两个人不需要吃什么，但这不代表不能享受享受。
张雪颜她牵着林白玉的手。
学校附近的话，只需要步行十多分钟就能走到热闹的街上。
那里有大把大把的店铺。
想吃什么都行。
林白玉走在路上，突然自己的目光看见了一家奶茶店门口。
张雪颜道：“那个小熊很可爱对吧，我每次放学能都看见它。”
林白玉点了点头。
但不是那个小熊的外表。
而是，他总感觉那小熊里面的人，在看自己。
林白玉看着那小熊，小熊冲着他们两个人挥了挥手。
张雪颜挽着林白玉的手，笑着朝那小熊回应着。
林白玉也同样回应。
他们两个人正准备离开。
那小熊突然冲了上来。
然后双手背在身后。
最后站在林白玉的面前。
手拿出来，居然是一朵气球折成的话。
林白玉自然不要。
但是一想到张雪颜算了，还是收下吧。
然后又转手送给张雪颜，小熊走了。
张雪颜拿着那一朵很普通，很常见的，又十分廉价的气球花说道：“这小熊很少送人东西呢。
我们今天可真幸运。”
说完就将那花给丢掉了。
“不要了吗？”林白玉又侧过头看了一下那一头小熊，“应该在走远了之后丢。”
“唉，我忘记了。
不过他天天送人东西，应该不会在乎的吧。
而且那气球确实味道不好闻，太廉价了。”
“哦哦。”
林白玉和张雪颜两个人在商量该去那一家饭店吃饭。
“去那一家吧，那一家很好吃吗？”林白玉问。
“不知道，我单纯就是看它贵！”
以前的时候，张雪颜没钱。
但是，和林白玉在一起之后，钱什么的已经不再是一件稀缺的玩意了。
“那行。”
林白玉和张雪颜手挽着手走进了那一家很奢侈的饭店里。
饭店门口站着俊男靓女。
而那一头站在奶茶店的小熊，就看着他们。
目光从来没有移开过。
奶茶店外， 小熊一直站到了六点半。
然后换别人来接手。
走到后面的仓库里，小熊头被摘下。
露出了里面一张很秀气的脸。
远远比不过张雪颜，但却能达到普通女生群里，七分的高度。
她眼睛有些红，脸上有两道流痕。
换班的是一个男生，也是附近找不到工作的大学生。
他犹豫了一下，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包纸来。
“于叶，给你。”
“哦，谢谢。”
于叶脱掉小熊的身体，然后从玩偶中，走了出来。
快速的套上自己的棉袄和毛裤。
然后接过同事的纸巾。
于叶擦了擦自己的脸。
“有些热，所以我流了点汗。”
男同事欲言又止，最终问道：“你是不是碰上什么难事了，我看你哭了呀。”
“啊...”于叶笑着解释道：“哦，因为额头的汗流进了眼睛里，所以我一下子就没忍住流了点泪。”
“你真的没事吗。”
“我肯定没事，我强着呢，才不会因为一点点小事打倒。”
于叶催促这一位同事将小熊玩偶给穿好。
然后自己就可以下班了。
她是大了两份工作。
这里的话，每天都可以来一个小时。
老板人很好，当场就结账。
于叶换好衣服之后，就走了出去。
突然被外面的冷风一吹，她都抖了一下。
“好冷啊，真的好冷啊。”
这个季节了，她真的很想躲在被窝里，什么事都不干。
很想好好的睡个觉，不想再那么拼命了。
于叶她将自己的衣服又给紧了一下。
“还得回网吧呢。”
她回网吧的路上就要把妆画好，画好妆才会让网吧那份工作继续的上下去。
不然的话，她这样子是上不了的。
于叶站在公交站台，然后开始等车。
上了车之后运气不错，抢到了一个位置。
她开始拿出自己的包包里的化妆盒。
是个很廉价的东西。
味道很大有些刺鼻。
老实说，就算是于叶自己，都觉得不好闻每次打开的时候都会感觉上头。
但是为了生活，这一点小小的东西又能怎么样。
于叶不敢抬头。
她知道，在这个时候，必定会有很多的人在看着自己。
如果自己再和人家对视上的话，那么一定会变的很糟糕。
要上班呢，为了将自己的工作给搞好。
自己的心态可不能再绷掉一次了。
刚刚的那一次就已经让她感觉不好了。
于叶画着妆。
小小的化妆盒子上，那一面镜子她在认真的拿着粉饼扑着脸蛋。
但是镜子中，一道眼泪滑了下来，流到了自己的下巴上。
粉饼立刻拍过去。
才刚补上的妆，接着又是一滴泪给落下来。
脸上又是一道泪痕流了过去。
“唉，你怎么那么不争气。
你哭个屁，你哭没人会心疼你的。”
于叶冲着镜子骂了一声。
她还要上班呢，这个时候掉链子怎么能行。
于叶又拿粉饼拍了拍。
但是才刚刚遮住的泪痕，又是一颗眼泪落了下来。
于叶彻底撑不住了。
“你真的，好没用。
真的好没用。
又没人家漂亮，又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在伤心难受个什么。”
于叶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周围的人也敏锐的感觉出来这个女孩子情绪不对劲。
有大姐姐递过来一张纸。
“谢谢。”于叶接过来。
于叶不扭捏，她知道自己现在怎么了，也知道自己是有情绪了。
旁人年纪大了些的，就开始问“小姑娘怎么了呀。”
于叶笑了笑：“失恋了。”
旁人都开始劝着她。
于叶只是点着头。
说了些客套的话。
等下了车，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不少。
她就坐在公交站台上，画完了妆。
确定已经伪装好了。
终于向着自己工作的地方走了过去。
只有一份工作，已经可以将自己的生活费，还有学费给补齐了。
但是吧。
只是这样子的话是不够的。
钱这种东西多多的才比较好。
于叶回到自己的收银地方。
一旦忙起来了，就不会想太多了。
于叶一直过了十二点，然后不自觉的看着时间。
“怎么还不来。”
再看看门口。
在之前过了十二点的话，林白玉就应该会来了。
再迟一点的话，就会是在凌晨一点的时候。
这个时候也就开始到了。
但现在还是没有到。
于叶站在收银的后面，“你怎么又在想这些不可能的事情。
丑小鸭本是天鹅才会变成天鹅。”
于叶打碎自己的那点心思。
站在收银的后面，拿出了自己的那一个小小的化妆盒。
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开口道：“那么好的人，是不符合你的。
你要看清楚你到底是什么人，要看清楚你有多么的破烂。
别去追求也别去想那么好的人，ok？”
在想完了这些之后。
于叶开始拼命的工作。
这样子才能不让自己去思考那些东西。
江海市的大街上。
林白玉骗了张雪颜。
他骗了张雪颜自己要回精神病院去。
但其实他压根就没回去。
张雪颜要留他在自己的床上过夜。
林白玉很果断的拒绝了。
林白玉走在没多少人的街上。
“唉，总感觉还是当精神病比较好。
起码那会自己也不会忧愁这种事情。”
林白玉总算知道为什么陈主任会掉头发了。
那单纯就是因为想事情想多了。
那么多事情都砸在一个人的身上，那怎么能行呢。
就算这个人再怎么厉害也都被砸死了呀。
林白玉走着走着，就莫名其妙的向着一个老地方去了。
网吧。
而且还是于叶工作上班的那一家网吧。
林白玉停下了脚步。
如果是在之前的话，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冲进这家网吧，然后狠狠的打上两盘游戏。
“算了，回医院吧。”
林白玉脚下生出一团白云来。
驼着他飞上了天。
林白玉飞回到了赛博佛的大庙中。
他来到那一扇墙壁前，双手一按，自己推开一扇门回到了病房。
次日。
林白玉一早的起床洗漱。
和张雪颜说过了一会话，情况并不理想。
因为看张雪颜的样子，就不答应让他安于现状。
还是希望他能从医院里走出来。
林白玉站在洗手池边上。
一口吐掉了嘴里的牙膏白沫，然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嘴巴边上长了一圈很淡很淡的青青的绒毛。
林白玉不想再去思考这些了。
快速洗把脸，然后正往外走，碰见了一个人。
“张玉。”
林白玉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碰见他。
这孩子难道是没有休息时间吗。
怎么还是穿了这一身衣服。
而且看样子，完全没有早起的时候那一点不适应的样子。
林白玉看了看他。
张玉没有反应。
再一看他的七情八苦。
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林白玉绕开他，他要去吃早饭。
再一看自己的背后。
那孩子就一直跟着自己。
还是和以前一样。
医院的治疗在他的身上没起作用。
“也有可能是，陈主任他们对这个孩子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办法吧。”
毕竟药是不可能用的。
任何的手段也都不可能会实行起来。
林白玉走到了食堂。
张玉也不知道刷牙没刷牙。
反正就一直跟着林白玉。
林白玉打好了自己一份早饭。
张玉也不笨。
自己也打好了一份。
张玉吃饭慢吞吞的。
林白玉记得当初自己情况不算太好的时候，貌似吃的伙食很差劲。
但是自己就从来没有这么病殃殃过。
这孩子的情况很糟糕呀。
林白玉又喝了一口豆浆。
“我真的是越来越爱用普通人的眼光去看一切了。”
“总感觉当初生病也就像是一个梦镜一样，好远又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林白玉喝完自己的豆浆。
又该去病房躺一回了。
等到上午一楼的小院自由活动时间开放了。
自己就可以去了。
才出了食堂。
“恩？”林白玉停下脚步。
再往自己的身后看了一眼。
那张玉居然就跟在自己的身后。
“你，能别跟着我吗。”
林白玉虽然不介意背后有人，但是他最近这段时间很烦，特别讨要有人在自己的身边。
更喜欢独处。
张玉就像是一颗含羞草一样。
稍微的被人给说了一下的话，就会立刻的进入到防御姿态。
林白玉看他又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
林白玉乐的清闲。
他现在很烦什么事情在不想管，什么人都不想理。
自己最快乐，这就是最重要的。
林白玉返回到了病房。
直到上午的自由活动时间开始。
林白玉坐在小院中。
自己已经带好了纸和笔。
林白玉在院子中看了好久。
院中的人，除了那几个老面孔，其他的都没怎么变。
虽然医院每个月都会来一个又或者两个病人。
但是只要不是那种特别严重的，几乎都能在一到三年内出院。
这就是江海第一的牌面。
林白玉将自己的纸和笔放下。
然后起身。
“林同学要去哪？”
说话的不是小张护士，而是某一个认识的人。
林白玉道：“我想去一下食堂，早上的时候我可能说话有些重了，我想看看张玉还在不在那里。”
在林白玉说完之后，那名护士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看来自己猜中了。”林白玉心想。
林白玉已经和这名护士说过了。
他就离开了小院。
林白玉前往了食堂果然就在那里，张玉就蹲在原地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动过一下子。
林白玉走了过去。
在那里小张护士已经在一边守了好久了，对于这些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病人，他们的策略其实也是非常的简单的。
那就是找一个脾气比较好的，而且也挺专业的护士陪着，然后一直陪到患者感觉到差不多有点点好时候。
这个时候就可以再去找医生了。
通常的套路都是这样子的，既稳妥又可以有效果的将事情给办好。
但是这一套东西在张玉这样的患者的身上就完全的行不通了，年纪又小不让用药，而且又不和人沟通，这一切的一切放在任何一个医院里，都会被医生和患者将心情给消耗殆尽的。
林白玉走了过去。
小张护士听见了脚步声。
“林同学。”
“小张姐姐，让我来吧。”
“啊？”
小张护士一愣。
有些不明白林白玉的话。
林白玉也没解释。
他默念心经。
看见了这个张玉的情况。
很糟糕，十分的糟糕。
头顶上的颜色是蓝色还有黑色。
黑色为主。
已经彻底走不出来了吗？
林白玉觉得这还是第一次看看见那么厉害的黑色情绪呢。
这么多的话就算是自己也没有任何的办法给直接的去除掉。
林白玉看着张北：“想不想和我一起去学一秒变没的法术？”
张北终于有了反应。
他抬起头看向了林白玉。
张北想起了之前在房间中，突然变化的情况。
林白玉从屋子里消失不见了。
林白玉还记得那时候张北的神情。
那样子，可有意思了。
林白云道：“怎么样？”
张北还是不肯说话。
但是却将自己的双眼给抬了起来。
他看向了林白玉。
林白玉知道，这孩子是从自己的情绪中走出来了。
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会总是时不时的会进入到这种谁也不理的情况。
但是，只要能将他给拉出来的话。
那么必定会让他从这种状态中出来。
林白玉道：“我们去一楼吧。”
现在就是病人的自由活动时间。
既然已经进入了这一家医院，那么就要学着去当一名很好，很正常的精神病人。
其他的各种情况都没有关系。
只要在该做事情的时候，将事情给做完就好了。
林白玉带着张玉离开了。
小张护士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个张玉可以说是她遇见的最难搞的病人之一了。
还年纪那么小，真的是太可惜了。
林白玉带着张玉走到了一楼。
这个娃娃虽然谁也不说话，但是人还挺不错，起码不会伤人，也不会骂人。
很好，起码林白玉不会讨厌。
林白玉他自己则是走到了一楼之后。
开始散步。
“散步，可以修炼空间法则。”
林白玉走在前头，张玉跟在后头。
张玉完全没听见林白玉话的样子。
他只是在默默的跟着。
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切的意义。
林白玉走到了一万步的时候。
顿时感觉到自己的体内的力量又强上一分。
自己的空间法则又变的更大了。
虽然每一次的进步只有那么一点点。
但是只要是进步那么就是好的。
林白玉再回看那张玉。
双眼空洞。
林白玉莫名的感觉有些熟悉。
和曾经的自己有些像，但也就是那么一点点了。
没有完全一样。
起码，林白玉不知道张玉的天分怎么样。
对于修行这一路上的执着够不够高。
林白玉不再说话，只是在默默的日行万步。
然后保持喝水。
三楼，陈主任正在开着窗户看着。
虽然身为医生是可以走到一楼去近距离观察患者的。
但是嘛，医生也是人。
他天天去也是需要一点点的空闲时间来放松放松自己的。
陈主任就在三楼看着，然后摸出了自己的香烟。
这个时候，他还不忘记朝着旁边的窗户看看。
恩，徐院长并没有开窗户。
“果然我还是那一位，最勤劳的医生了。”
陈主任这样想过之后。
安心的将自己的香烟给点上。
陈主任看着下面的场景。
给林白玉安排的治疗，林白玉又在带动其他病人了。
这是好事。
陈主任很欣慰。
林白玉如果能将自己的生活给处理好，又顺带将别人也给带好的话。
陈主任不再往下想。
因为再往下想，说不定又会想到出院的事情了。
这种事情就先别说了。
林白玉带着张玉在散步。
步行两万步之后。
张玉明显的有些疲惫。
那脚后根子能看出来软了一样。
每走一步都在让着。
似乎自己的脚后根已经承受不住自己的身体的重量了。
这就是明显的运动不足。
林白玉倒是没这种问题，毕竟天天都在锻炼自己。
虽然被关在这个小小的空间中。
但是他自己却是每天都有训练的。
“很好，非常好。”
陈主任很满意。
然后关上了窗户。
林白玉在陈主任关上窗户之后。
面对面看着张玉：“你看。”
林白玉的手心中突然多出来一个游戏掌机。
再手一翻，手心上什么都没有了。
就是这么快。
就是这么厉害。
张玉看的眼睛都直了。
这一次是切身的看见，而上一次则是隔着一个门。
张玉的口中发出没有任意意义的叫声。
听上去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的嗓音。
很奇怪。
但是这种奇怪的东西在精神病院很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