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之中，一白一红两道身影踏浪而行，如履平地。
无心停下步伐，双目紧闭，白色僧袍随风而动，雷无桀最初嚷嚷着“我不会水”，被小和尚一点眉心就闭上了眼睛。
无心缓缓松开雷无桀，紧闭双眸的红衣少年丝毫不知，竟然还可以踏水而立。
两人脚下的水平面不见一丝波动。
“哇——这又是什么武功？”
单靠内力就能做到这一步吗？
好神奇！
好奇.jpg
“我也很好奇。”
萧瑟若有所思，“这究竟是什么功夫，竟能让他人也凌波虚度？”
“这可不是因为我，而是他自己。”
无心双手合十，“老和尚说，世间有人心有玲珑，可与自然相和，倒真没有骗我。”
随着一声“破”，雷无桀身上那股内力被逼出，震得湖水四起，紧接着小和尚和红衣少年如去时那般速度火速返回原地。
“功成，还你了。”
萧瑟接过推过来的雷无桀，“感觉如何？”
红衣少年认真感受，回答的也相当认真。
“酥酥的，麻麻的，还有点舒服。”
萧瑟无语翻了个白眼，“雷门好歹也是江湖大世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小夯货？”
“诶，那个叫夯(ben)货，去声，夯货！”
“我乐意喊夯货，夯货。”
“夯(ben)货！”
萧瑟不想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当雷无桀乖乖做好调息身体时，又将视线看向无心。
这一晚众人在小湖边歇下，第二日天色大亮时缓缓醒来。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小僧刚刚不是说了，我想去一个地方，需要两位同行，疗伤之事，不过举手之劳。”
“这位大师，你武功这般神乎其技，去什么地方非我三人不可？而且，你是雪月城要押到九龙寺的，我身边这位可是雪月城的弟子，要我们同行，不怕我们抓你回去吗？”
“小僧斗胆问二位施主，之前带你们离开和疗伤，可算是有恩？”
无心似模似样的摇头叹息，“现在只此个小小请求，却不能应允吗？真是令小僧心寒啊！”
小和尚虽然嘴上这么说，实则表情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意，林溪和萧瑟并不当真。
然而几人当中偏偏有个赤子之心。
“我陪你去！”
雷无桀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应允了。
萧瑟闭眼轻揉眉心，“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
“我就帮你这一次。”
雷无桀强调，“但是等你的心愿后，我还是会你也算救过我们的性命，把你抓回去！”
“不愧是你，小无桀。”
林溪默默给他点了个赞。
萧瑟瞥了她一眼，“你还挺看好他。”
“这么赤诚的少年，明明是你先看好他的呀。”
林溪回看过去，笑着的眼睛里满是通透。
萧瑟被这双近在咫尺的眉眼晃了晃，不自在的撇过脑袋，“就你聪明。”
“多谢夸奖~”
某人的小尾巴高兴的就要翘起来了。
而另一侧，红衣少年的话成功让小和尚仰天长笑，双眉之间的那朱砂更添几分妖异。
“你到底要去什么地方，非要让我们同行？以你的神通，偌大的中原大地不说，这小小的西域三十二佛国，还有你去不了的地方？”
“问得好。”
无心一抖白色僧袍，理直气壮，“因为我——没——钱。”
“啊？”
“出门在外，没钱，尤其如今身处异国，那可是寸步难行。”
“那你可真是找对人了，我告诉你，刚刚那一车的人，就属萧瑟最有钱了！”
雷无桀兴冲冲扒拉着萧瑟的胳膊，“他这一身裘衣，光是这袖子就值百两。”
“我可没钱。”
萧瑟下巴朝着林溪的方向一点，“喏，有钱的在那儿呢。”
“我有呀我有呀。”
林溪从她的腰间的小包里取出一把珍珠，“本小姐我可终于有钱了，随便花。”
“哇——小溪小溪，你从哪儿搞来的上好珍珠？”
“不才不才，在美人庄的赌场桌上转了一圈，嘿嘿~”
无心说的不错，没钱简直寸步难行，这可是林溪初来乍到唯一体会，不过现在已经实现财富自由，那当然得可劲儿的花。
绝不能委屈自己。
有了林溪友情提供的珍珠，几人走到附近的城镇找家酒楼填饱肚子，随后选了三匹上好的马匹接着赶路。
然而三人刚行出镇子，就在郊外听到了一阵阵由远而近的马蹄声。
“长弓追翼。”
“百鬼夜行。”
“这是什么，听上去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林溪表示她也没听过，于是习惯性的看向萧瑟，后者也给他们解了惑。
“你们以前听得那些都是英雄故事，可可这长弓追翼，百鬼夜行不同，他们不是英雄，而是马贼。”
萧瑟感叹，“无心你不简单啊，怎么感觉好人，坏人，和尚，马贼都对你感兴趣？”
无心笑而不语，一派淡定。
雷无桀听到“马贼”二字眼睛瞬间亮了，同伴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就摩拳擦掌的冲了上去，想拦都拦不住。
那边红衣少年打的火热，这边只留下两个人的尔康手。
林溪跃跃欲试，挽起袖子就要去帮忙。
“哎？萧瑟你扒拉我干嘛？”
“别过去。”
那边的雷无桀在围攻下已经力不从心，然而萧瑟看了眼无心，大概猜测到了他的打算。
“无心，萧瑟，你们快走！”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纷纷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就运起轻功而去，萧瑟还不忘带上一脸茫然的林溪。
不过到了晚上，林溪就知道他们究竟是打什么主意了。
“这是打算祸水东引？”
“小溪姑娘当真聪明。”
无心行了个佛礼，“在下佩服。”
“可别，我现在才明白过来，当不起你的佩服。”
林溪双手拒绝，“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夸你自己呢。”
无心畅快一笑，惹来萧瑟的白眼。
“你小心点，咱们现在可是在长弓追翼，百鬼夜行的营寨中，稍不留神别说救雷无桀了，咱们俩也得撂在这儿，接下来怎么办？”
“当前最重要的是要抓个舌头，好问清楚雷无桀关在哪儿了。”
无心抓来一个不巧路过这边的倒霉蛋，直接把人吊在了水井之中。
“你不是会心魔引吗，怎么不用啊？”
“累。”
“你真是在寒水寺长大？”
“不是寒水寺，还能是哪里人？”
“你身上有罗刹堂的武功秘学，这的确会引起江湖人窥同，但还不至于让无双城这样的势力大动干戈，更别说是天外天。”
萧瑟倚在一侧，细细分析。
“十二年前天外天战败，与中原各大派签下锁山河之约，为期十二年。十二年之内，天外天的任何人不得踏入北离。我没记错的话，当年还有一个五岁的质子。”
随着他的话落，无心的表情逐渐落幕。
“其实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你们总觉得我是什么大人物，但其实..我不过是寒水寺里一个有些顽劣的小弟子罢了。”
“抱歉，是我唐突了。”
萧瑟慢吞吞道，“不过你再不拉他上来，就要晚了。”
“糟了。”
无心赶紧将井里的舌头拉上来，看得林溪噗嗤一笑。
三人从对方嘴里询问出营寨里的大致信息，沿着线索找到牢房，成功和雷无桀接头。
不过萧瑟和无心的注意力却放在了隔壁牢房里留下的一壶空酒壶上。
“我们就这么走了？不做点什么？”
“那当然不能，我有个好主意！”
雷无桀取出身上的霹雳子。低声说了几句。
林溪看的眼神发亮，“只是炸了这里有什么意义？既然是专做坏事的马贼窝，不如来个劫富济贫？”
“好啊！”
两人越说越兴奋，萧瑟和无心在一旁静静听着，无奈摇头。
“那咱们兵分两路，我去找宝贝。”
“等等。”
萧瑟拦住她，“我和你一起去。”
“放心吧，我这么厉害，没事哒。”
“谁担心你了，你是我伙计，你走了谁来保护我？”
“......”你当我看不见眼底的担忧？
林溪心里熨帖，忽然觉得无心嘴上经常挂着的那句“口是心非”十分符合他。
“那走吧，萧老板~”
于是四人分成了两路，雷无桀和无心则是负责用霹雳子将整个寨子炸得人仰马翻，还十分嚣张的留下了“寒水寺无心，特来拜会长弓追翼，百鬼夜行”的豪迈宣言。
而另一侧，林溪和萧瑟成功摸进了寨子的宝库，不仅搜刮了一系列珠宝，还发现了几本记录了珍宝去处的册子。
等四人骑马在冲天火光中冲出山寨时，背对着众人处一个穿着红色华服的公子正气急败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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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寨子这么一闹。
寒水寺无心和西域着名马贼拉上了关系。
以至于觊觎财宝以及武功秘籍的江湖人士在之后的日子里纷纷“拜访”长弓追翼百鬼夜行，而祸水东引的四人难得过了几天平静日子。
不过他们很快就迷路了。
“奇怪了，于师虽然不大，可同北离之间也有通商，虽不说客商络绎不绝但也不至于如此情形啊。”
“是啊，我们这都走了大半日了，连一个人都没见到。怎么回事？”
“莫不是于师出了什么大变故？”
经过从雪落山庄到破庙那一遭，林溪对萧瑟和雷无桀的路痴属性已经不抱什么期望了，于是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另一人。
“无心，你也不认识？”
“我之前从未离开过寒水寺。”
“......”
得，都不认路。
“我虽没来过，但看过地图啊，这附近的路只有于师官道这一条，跟着路走怎么会错？”
“这哪里是官道？分明就是人踩出来的野路，地图上怎么会有标记，这就是你带的路。”
“问世间不惨涅盘堂里禅者，难乎其不蹉路矣。”
“少拽文了你，凡失其所欲之路，而妄行者之，则谓迷。”
两个长了八百个心眼子的人即便是拽文也谁也不让谁。
雷无桀已经跳上就近的一棵大树观察远方去了。
“别看了，前方不远处有个歇脚的地方，应该是建筑。”
“还真是！小溪，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来过这里？”
“没呀，我跟你一样都是第一次下山，不过我眼力好，走吧。”
她能说是靠神识扫到的吗？
林溪率先朝着那个方向而去，无心和萧瑟彼此对视一眼纷纷跟上，唯有雷无桀挠着头傻呵呵的完全没当回事。
四人很快来到建筑处，这是一家荒废了的客栈，而且还是北离境内的。
坐下休息的萧瑟不经意在桌子上看到一个熟悉记号，想起昔年旧事，一时心绪难平。
最终几人打算留下，暂且在此地歇息一晚。
林溪从她那万能的小包里取出与它的体积完全不符的手抓饼——这还是她让附近镇子上一家酒楼的厨子单独做的，给大家一人分了一张。
几人这几日已经见怪不怪了，若是遇到镇子他们就找家酒楼吃饭，每每走时就会额外带走一些吃食，有些是林溪自己想的，有些则是打包的酒楼饭食，还有镇子上有口碑的糕点。
在吃食上，简直是五花八门。
至于东西放在了哪里？
雷无桀性子单纯，一吃一个不知声，另外两个相当有分寸，同样闷不吭声，明明三人性子截然不同却意见达成一致。
林溪也乐得不开口，吃饱喝足就找了个地方休息。
夜半之时，客栈内一室寂静。
黑暗中萧瑟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旁边熟睡的精致脸庞，轻声轻脚的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旁边无心好整以暇的掀开眼皮看着他。
“萧老板，这是要去哪儿呀？”
“就知道你没睡。”
“白天那个记号，是江湖百晓生的吧？你是他的弟子。”
“算是吧。”
“怪不得你知道这么多江湖的事。我家老和尚倒是跟我说过，百晓生的确有个姓萧的弟子。”
“管好你自己的事。”
“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萧老板，记得天亮之前要回来哦。”
萧瑟闻言小声嘟囔了一句，“真记仇啊。”
不就是之前在马贼寨子里试探过他的身份吗，这就睚眦必报的还回来了。
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