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反驳：“其他船交了管理费不还是一样被困在这里？”
先前那人语塞，但是，一个怨天尤地的人总能找到抱怨的理由，“要不是那丫头逞能，说不定咱们就跟着陈斌了。陈斌多厉害？一年换一艘船，一船比一船大。
说不定跟着他，咱们现在还不遇不上大风。总好过跟着个第一次出海的黄毛丫头，一不小心就得把命交代在这里。”
其他人这次倒是没反驳，突遇困境，或多或少都有些想法。
船舱并不大也不隔音。
最起码足够林晚夏听见这些船工的议论声。
如果换作平时，林晚夏不会浪费时间去搭理这些人。
她一向信奉强者找办法，弱者找理由。
但是这时候，她需要立威，需要一个船队的队长该有的威信。
她站在舱门口，一手扶着门框，半个身子探出来，目光看向之前说话那人，“刘大有是吧？你口口声声说我逞能，要不你来？”
多数嘴上厉害的人实际上没什么本事，甚至连胆子都没嘴硬气。
刘大有哼了声，嘴硬道：“我不来！我没那本事我也不揽那瓷器活。”
“对，你没本事，所以请干好你的本职工作，当好一个船工。我既然站出来就会对大家负责到底。当然，这个大家暂时包括你，如果你实在对我有意见，不相信我，那么你请自便。是打算游回去或者要个小艇划回去我都答应。”林晚夏不客气地怼回去。
刘大有：“……”
他也是宏光渔村的，算起七拐八拐的关系，林晚夏还得叫他一声叔，却没想到说话这么不留情面。
其他人见林晚夏这个态度，都讪讪到一边儿忙手里的事，就算没事也会找点儿事做。
刘大有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是你雇的船工。”也跑到甲板上去帮忙。
自己船上的人尚且这么想，其他船上的人想必怨气更大。
林晚夏反而平静下来。
碰上意外的天气怎么了？她还有金手指呢！就不信会被这么点儿困难打倒。
要是这么点儿事都解决不了，以后还怎么带船队？怎么去真正的远海？
她闭上眼，放松自己，让意识跟大海融为一体。
一片蓝色起伏的网格中是各种颜色的绿点儿。
绿点中夹杂着一些其他颜色的点，有红有白有黄。
西南方向三海里。
她确定了大概位置，睁开眼招呼孙大鹏，“大鹏哥，你跟后面的船说下，让大家跟好别掉队。我们得去岛上。要不然，一会儿下起雨来，咱们吃不消。”
孙大鹏也不问林晚夏怎么辨别方向，直接按照林晚夏的意思打旗语告诉后面的船只跟上。
林晚夏亲自掌舵。
孙大鹏怕她不熟悉自家的船，站在一边儿想着也许能帮上忙。
谁知道林晚夏压根没看他。
不光没看他，谁也没看，她闭着眼开船。
？？？
孙大鹏又瞅了两眼，确定林晚夏确实是闭着眼开船。
孙大鹏惊得眼睛都大了一圈。
睁着眼都看不见路，闭着眼能找到方向？
若是第一次跟着林晚夏，孙大鹏一定会问出心中困惑。
可是他跟着林晚夏出过那么多次海，林晚夏从来没走过同一条路线，总是在他认为不该有鱼的地方捕到鱼。
时间长了，惊讶多了，也就习以为常。
所以，孙大鹏张了张嘴，就干脆一屁.股坐在舱门口。
对其他人来说，这是茫茫大海，是分不清东南西北的绝地。
对有金手指的林晚夏来说，就是跟着导航走。
这比大雨天开车还爽。
大雨天视线受阻，开车还怕撞到人撞到物，茫茫大海随意冲。
三海里平时真的不远，不过几分钟的路程。
但是逆风而行，还有时不时后掀的海浪，简直是寸步难行。
有可能好不容易往前一米，反而被打回来两米。
走走停停，总算风声见小。
风小，意味着雨来。
好在林晚夏的感应没出错，他们在暴雨下来的前一秒抵达岸边。
剩下的事，不用林晚夏嘱咐他们就知道怎么做。
二十几艘船连在一起，大家一起在甲板上加高加固抵挡风雨。
只要身后有土地，渔民们心里就有了着落。
林晚夏不用忙活这些事，跳下船，走到岸边开始数船。
“一、二、三……十七、十八、十九……咦？”
林晚夏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又从头到尾仔仔细细数了一遍。
十九艘船。
少了四艘船。
上面有二十几个渔民。
林晚夏心倏地一紧，人命关天。
她让船长把船工留在甲板上各司其责，然后到岛边上开会。
这座岛不算大，但是上几十个人还是能放开。
岛上一片荒芜，倒是散落着不少垃圾。
几个人站在小山丘的背风处。
大鹏先开口，“夏夏，怎么了？”
林晚夏目光扫过船长们，沉声开口：“各位船长，还有四艘船没到。你们之间彼此相互熟悉，都看看是谁没跟上队伍。”
诸位船长，拉下雨衣的帽子，露出脸，互相对视了会儿。
“老王没在。就是王新贵。”
“崔福来也没在。”
“还有张昌文和李新国。”
林晚夏追问：“那你们最后见到他们是什么时候？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掉队的吗？”
大部分人都摇头。
这种天气都自顾不暇哪有精力去管旁人？
乌泱泱二十几艘船，距离有远有近。
“麻烦大家再仔细想想。四艘船上有二十几个人，现在可能面临生死攸关。”林晚夏朝他们弯腰。
她举手那一刻，就得对这二十二艘船负责，孙大鹏的船不算。
哪怕她没收一分钱管理费。
林晚夏立志当船长，渔民出海少有独行，都像鱼儿一样成群结队在公海上航行。
未来的林晚夏也同样需要伙伴，这次不过是机缘巧合提前实习而已。
大家又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一位张姓船长举手，“昨天赵队长返航的时候，李新国也想跟着回去来着。他说他的船好像发动机有点问题，怕碰见意外撑不下这次的航程。”
林晚夏长叹：“希望李船长船上的发动机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