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八九点,宫新年才晃悠悠从里头出来,阿伟、大龙、念英几个早蹲在客厅等饭了。
“新年哥哥,你去哪儿了呀?”念英一下蹿过来,死死抱住他胳膊,“我一大早就去你房间敲门,开门的是阿伟队长……你昨晚没睡你屋吗?”
她昨晚亲手安排的房间,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出错?
可早上一开门,出来的居然是揉着眼睛的阿伟。
她围着阿伟问了一圈,才搞明白:宫新年把房间让给他了?
那……人去哪了?
“放心,我有地方睡。”宫新年笑着摸了摸她脑袋,“你姐夫他们还没醒?”
“没呢,我想去叫正英师傅他们吃饭,可姐夫说先别吵,让再睡会儿……”
念英被宫新年摸得直往他怀里蹭,眯着眼像只晒太阳的猫,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声音又软又糯:“嗯~好舒服~”
宫新年心里一动:哎哟,师父昨晚怕不是累得半条命都没了,回头得天天给补点好的,不能再让他熬夜了!
“行了行了,别管他们了,咱先吃!他们爱睡到几点睡几点,中午再喊他们起来凑合吃一口。”
大龙站起身,搓着手,有点尴尬:“新年啊……你昨晚睡哪儿了?咋不找我或者念英安排个屋子?这事儿弄的,咱家多没规矩啊!”
人家千里迢迢来帮忙,连个床位都没安排好,大龙心里直打鼓,觉得自己这当主人的太不靠谱。
“真不用,我平时都不睡屋里,随便找个墙角都能打个盹儿。”宫新年摆摆手,满不在乎。
——反正他睡哪儿都一样,床?那玩意儿他连摸都没摸过几回。
“哦……这样啊。”大龙挠挠头,也没多问,赶紧招呼:“快快快,来吃饭!厨房今天啥都多做了一堆,别客气,敞开吃!”
“谢谢大帅!”宫新年笑着点头。
阿伟咽了下口水,眼巴巴瞅着一桌子菜,却不敢动手:“师兄……咱真不等师父他们?”
宫新年直接摇头:“不用,他们俩怕是要睡到日头当头。
咱们先吃,晚点厨房再热一遍,不耽误。”
“对对对,你们先吃!等他们醒了,我马上让厨房现炒!”大龙忙不迭点头。
果然,到了十二点多,九叔和哲姑姑才慢悠悠从屋里晃出来。
九叔低着头,耳根通红,压根不敢抬头看人,跟做错事的小学生似的。
哲姑姑可不一样,嘴角挂着笑,甜得能腻死人,半个身子靠在九叔胳膊上,走路都带黏糊劲儿,看得边上人一个个嘴角抽抽,憋得不行。
“新年哥哥~”念英拽着宫新年的手,眼睛水汪汪的,“我以后……能去找你玩吗?”
全场瞬间安静。
九叔、大龙、米琪莲——三双眼睛齐刷刷钉在宫新年身上,那眼神,跟看女婿入门现场似的,又深又怪。
宫新年有点脸热,干咳一声:“当然能啊,不过最近咱们不在任家镇,得等我忙完事儿回来才能见面。”
“那……得等多久啊?”念英嘴巴一瘪,整个人瞬间蔫了,像被霜打过的蔫黄瓜。
“大概……一两个月吧?”宫新年心里也没底,后面一堆事还堆着呢——绘里奈她们还等着他去处理,具体啥时候能回来,他自己也摸不准。
他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符,亮晶晶的,在阳光底下泛着光:“喏,这个给你。”
念英凑近了看:“这是啥?”
“看见没?你要是靠近我一百里地内,它就自己发光!”
“任家镇离这儿才十几里,你一回来,它就亮了。
到时候你拿着它,直接跑来找我,省得找不着人,多方便?”
“嗯嗯!”念英宝贝似的把玉符贴胸放好,心里盘算着回家就找根红绳子,挂在脖子上,一天到晚都不摘。
“哎,英哥,你这徒弟……今年多大了?”米琪莲突然笑眯眯凑过来,手搭在九叔肩膀上,语气跟唠家常似的。
“呃……十八。”九叔摸了摸鼻子,有点不自然。
“哟,那正好啊!”米琪莲眼睛一弯,“我家念英十五,再过几个月就十六,跟你徒弟差两三岁,不就是天造地设嘛~”
她笑得特别自然,好像只是随口一提。
哲姑姑立刻拍手:“对啊对啊!这年纪简直绝配!要真成了,你师兄这后半辈子,咱们都能安心了!”
九叔脸都快绿了,嘴角抽了两下:“这……这不太合适吧……”
他跟米琪莲是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现在徒弟又跟人家妹妹搞一块儿?这辈分……乱成一团毛线了!
这一天,茅山宗门里人山人海,热闹得像赶庙会。
所有弟子——只要没被雷劈了、没被妖怪叼走的,全来了。
一个个穿着道袍,戴着冠巾,肃着脸,排得整整齐齐,跟要上祭坛似的。
外派的修士、散修、其他门派的人,也混在里头,黑压压一片,数都数不清。
宫新年看愣了:“我们茅山……有这么多弟子?”
四目道长白了他一眼:“你以为呢?这还只是来了的一多半呢!那些走不动的、路太远的,根本没赶过来。”
“这都好几千人了吧?”宫新年还是懵,“我以前咋不知道?”
千鹤道长叹了口气:“别傻了,这些人里,十有八九根本没拜过师。”
“啊?”宫新年一惊,“没拜师也算茅山弟子?那不是野路子吗?”
——野道士哪敢跑茅山总坛来啊?不怕被当场打死?
“算,当然算!”四目道长理直气壮,“他们祖上,全是茅山真传!”
“可能自己资质不够,没被收;也可能祖辈落魄了,没能力入宗;但他们从小耳濡目染,学了点法术,喊一句‘我是茅山人’,谁敢说不是?”
千鹤补充道:“其实你跟秋生他们刚入门那会儿,不也这样吗?连茅山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不照样被当自己人?”
宫新年:“……”
合着,自己当年也属于“挂名弟子”?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道袍,突然有点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