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瓦特,璃月,归离集,丰登楼。
“没错。我和伊牙,拥有同一位「父亲」。往后,请多指教啦。”
透过系统投射出的半透明光幕,君白清晰地目睹了这一幕。
画面中的少女眉眼精致,唇角微扬,语气轻快得仿佛只是在诉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然而,这短短一句话却如一道惊雷,在他心湖深处轰然炸响。
他沉默良久,眸光幽邃,似有万千思绪翻涌而起,最终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光幕悄然定格,系统的声音随之响起,带着几分戏谑与探究:
【这是你的种?和谁的?】
君白的目光落在那双一碧如翡翠、一赤若琥珀的异色双瞳上,心头微微一震。
那是纳西妲的眼睛——须弥的智慧之主,五百岁的草神。他闭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复杂的沉静。
“不是我的……但也可以说是我的。”
他的声音低缓,仿佛从遥远的记忆中打捞而出:“当初孕育她的生命本源,除去大慈树王自世界树折下的一截枝桠外,还有我留下的一缕涅盘之火。她的灵魂深处,流淌着属于我的力量。”
从这个意义上而言,称他为纳西妲的“父亲”,并无不妥。
君白凝视着光幕中那张年轻却深藏智慧的脸庞,心中五味杂陈。他无奈地摇摇头,低声喃喃道:“不要乱认亲戚啊……”
你的确继承有我的本源力量,可你这样直白地说出来,岂不是让人误会我与大慈树王间有不可言说的关系?
他在心底苦笑。当年大慈树王向他借走那一缕涅盘之火时,早已坦明其意——
为新神注入生命的火焰,延续智慧的传承。
因此,君白从一开始便知晓,这一世界线的纳西妲将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即便如此,他们至今未曾谋面,甚至连相识都谈不上。如今骤然被冠以“父亲”之名,要他立刻接受自己竟有一位五百岁之龄的女儿……
这实在太过荒诞,也太过沉重。
若非伊牙意外现身,打破命运的平静,君白恐怕至今依然是璃月仙人中辈分最低的那一个“晚辈”。
尽管他身为魔神,地位尊崇。
但在那绵延三千年的仙缘谱系中,他的诞生却是最晚近的一笔。
钟离与归终虽与他平辈论交,言语间温润如友,举止间却处处透着长者的包容与照拂。
而那些与岩王帝君、归终神君同辈的古老存在,无一不是他实际上的长辈。
就连甘雨,若抛开当初魔神战争时的职位身份,仅以仙家辈分而论,君白也需要恭敬唤上一声“师姐”。
毕竟,当他还未从熔岩中凝形之时,甘雨已拜入留云借风真君门下,修行岁月胜于他。
“唉……”
君白再度轻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热气氤氲,映得他眉宇间一片朦胧。
几年前,他还是仙眷中最年轻的后生;
如今不过是转瞬间,不仅有伊牙这位亲生女儿,竟又在须弥的绿洲深处,冒出一位五百岁的“养女”?
人生无常,莫过于此。
他望着窗外灯火阑珊的归离集,心中泛起一丝微妙的惶然。
他尚未准备好,去承担一位“父亲”的重量。
系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语气陡然一转,带着促狭的笑意:
【你这算是未婚先孕?】
君白眉头一挑,淡淡道:“未婚先孕这个词,用在男性身上是不合逻辑的。”
【哦?可你是魔神,性别于你而言不过是心念一动的事。需要我提醒你君欣舞的存在吗?】
“至少现在,我是以男性的姿态行走世间。”
【是啊,你现在女儿都有两个,有没有想过给她们找个母亲?】
“你刚才不是还说,性别由我主观决定吗?”
“既然如此,母亲的角色,我也可以胜任。我又何必非要成婚,何必去寻找伴侣?”
【那就干脆——给她们找个爹。】
空气骤然一静。
君白眼神一冷,毫不客气地低喝:“你给我圆润地滚出去!”
……
须弥城,大巴扎。
花神诞祭的会场近在咫尺,喧嚣与欢庆如潮水般涌动,彩旗飘扬,乐声悠扬。
然而与此仅一墙之隔的角落里,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笼罩,骤然陷入一片死寂,连风都为之屏住呼吸。
就在纳西妲轻启朱唇,道出那句令人惊世骇俗的话语时,两名来自稻妻的访客——
荒泷一斗与久岐忍,竟在同一瞬间不约而同地跪伏于地,动作整齐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这并非刻意为之,而是深植于血脉与记忆中的本能反应。
他们皆是稻妻之人,更是稻妻权力核心的高层人物。
而在那段被深渊阴影笼罩的黑暗岁月里,天凤元帅君白曾奉上一代雷神雷电真之托,自璃月千里驰援。
是祂挺身而出,是祂力挽狂澜,是祂守护风雨飘摇的稻妻。
那时,大狐妖宫司狐斋宫、鬼族战将御舆千代、人类武士志叶丈亭……无数英魂浴血奋战。
若非君白亲临,以涅盘魔神菲米克斯之力镇压灾厄,稻妻纵使不至亡国,也必将元气大伤,山河破碎。
彼时,稻妻的两位魔神,一位奉命远征坎瑞亚,讨伐深渊本源;另一位则因忧心血亲,毅然追随而去。
神明缺席,群魔环伺,正是君白的到来,如朝阳破晓,将稻妻从覆灭的边缘拉回。
因此在稻妻,天凤元帅君白被尊称为凤皇,若要论地位崇高,几乎可与雷电将军并列,深受万民敬仰。
而荒泷一斗,身为鬼族,乃御舆千代亲自选定的继承者;久岐忍虽为纯血人类,立场却属于鬼族,视其为同胞。
而鬼族皆承袭着君白当年的恩情与庇护,这份香火情谊早已融入骨血,铭刻于灵魂深处。
此刻,当他们听闻智慧之神纳西妲,竟与传说中的伊牙拥有同一个父亲——
那位威震七国的天凤元帅君白时,震惊如雷霆贯顶,敬畏如潮水翻涌。
那一跪,完全是下意识对恩人后代的至高礼赞,是对历史的深切回响。
一旁的荧与派蒙早已瞠目结舌,小嘴微张,久久无法合拢,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撼。
良久,荧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声音微微颤抖:“你的意思是……你的父亲是……君白?那位统领璃月千岩军的统帅,天凤元帅君白?那个……涅盘之魔神,菲米克斯?”
纳西妲轻轻颔首,唇角漾起一抹温柔而神秘的笑意,如晨曦初照:“是的哦。”
这则突如其来的消息,如惊雷般猛烈地冲击着荧的内心,掀起层层波澜。
她感到心神震荡,仿佛置身于风暴中心,急需片刻宁静来平复翻涌的情绪。
“我得冷静一下……”她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就在这时,一旁的明渊翻出一个白眼,语气中满是无奈与调侃:“我说,你明明和我家元帅素未谋面,怎的攀起亲戚来却如此驾轻就熟?”
纳西妲眨眨那双清澈无辜的眼睛,神情坦然地说道:“可是从根源上讲的话,你们的元帅确实是我的父亲啊。”
她微微仰头,声音平静而深远,仿佛在诉说一段古老而庄严的秘辛:
“当初,大慈树王以世界树上折下的枝桠为种,以涅盘之魔神的涅盘之火为壤,孕育出我的生命,使我得以成为第二位世界树的化身。”
“我的体内,同时流淌着涅盘之魔神与大慈树王的力量。论及本源,我将涅盘之魔神视为我的父亲,又有何不可?”
明渊再次翻出一个白眼,反唇相讥:“照你这样说,那位与你同为世界树化身的大慈树王,岂不就成了你的母亲?”
纳西妲依旧神色如常,理所当然地点头回应:“难道不是吗?”
【她好理直气壮啊。】
【所以白哥的官配是大慈树王?】
【拔剑吧!大慈树王,欣舞小姐我是不会让给你的!我们公平决斗!】
【牢白流落在外500年的大女儿……】
【庆贺吧,原神有史以来背景最硬的魔神在此刻诞生!她就是小吉祥草王,纳西妲!】
【论背景,这位似乎真的比伊牙硬诶……伊牙有的她有,本身还是一位尘世七执政,母亲还是上一任尘世七执政。】
“……”
明渊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无言以对。
纳西妲轻轻抚摸着伊牙柔软的小脑袋,随后将目光转向身为伊牙临时监护人的少女——荧,语气柔和却不容置疑地说道:
“我的体内承载着涅盘之魔神的本源,伊牙的体内同样拥有这份力量。”
“既然如此,我自然是她的姐姐。”
她嘴角浮现出一抹浅笑:
“你还有别的疑问吗?”
“等等!打住!”
荧连忙抬起手,做出一个制止的手势,随即蹲下身,双手扶着膝盖,深深吸一口气:
“让我缓一缓……信息量太大,我需要好好梳理一下。”
她闭上双眼,努力将脑海中纷乱如麻的思绪一一收拢,如同整理一条被打结的丝线。
杂念渐消,心境归于沉静。
就在这一片清明中,过往自伊牙开口以来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句对话,都如画卷般在她脑海中徐徐展开
蓦然间,一道灵光划破迷雾,照亮她思索的路径。
刹那,所有的碎片拼合完整——有关无尽轮回的花神诞祭的真相,终于在她心中清晰浮现。
荧缓缓站起身,眼神已不再迷茫,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与笃定。她直视着纳西妲,声音沉稳而有力:
“纳西妲,我想,我已经知道你一直对我们隐瞒的那个关于花神诞祭的真相了。”
纳西妲眸光微闪,略带惊讶地挑眉:“还未开始追寻线索,你就已得出结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