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风云动
马蹄像鼓槌一样，有节奏地敲打着有些松软的泥土，发出噗噗的声音，伴随着脖子上的铜铃声，悠悠地传播开去，仿佛是在为这宁静的大地演奏一曲交响乐，把偶然间遇上的鸟雀惊得像离弦的箭一般高飞而去。
马车夫老胡熟练地一抖缰绳，大喝一声：“驾～”
几乎同时，马鞭在空中虚晃一下，如一条灵动的蛇，耍了个花腔，鞭梢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受到老胡的催促，马儿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快速地向前奔跑起来，尽管它的嘴里喷着粗气，仿佛是在诉说着自己的疲惫，但是它却没有休息一下，吃些草料的机会。
老胡常年驾驶马车，当然知道马儿已经有些疲倦，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有些怜惜它，但是当他再次看向天色的时候，却是放下了心中的怜悯，再次催促起来。
天空中的云层压得很低，也很黑，就像是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本来还是午后时分，但是却给人一种即将入夜的感觉。
在野外，如果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地点，一般没有马车会随意停下来，就像是在茫茫大海中找不到灯塔的船只，如果实在不得已要停留，也会选择和别人结伴，这样才有照应。
现在暴雨将至，而下一个聚集点还在十里之外，由不得老胡不慌。
“马儿呀，快些跑，等到了宿地，老胡给你的草料里加些豆子，犒劳犒劳你。”，老胡说道。
马儿似乎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本来已经有些慢下来的速度又提高了几分，就像是被注入了新的活力。
老胡笑了，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像风干的橘子皮，但是他的眼睛里却闪烁着光芒，就像是夜空中最亮的星星。
马儿是老胡从它很小的时候就买下的，那个时候它还是一头小马驹，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年，按照它的寿命计算，也许它应该和老胡差不多的年龄。
十年来，老胡和马儿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他们就像是亲密无间的朋友，一起走过了风风雨雨。
又疾驰了一段路途后，马儿的速度如泄气一般，再次降了下来，口中喷着如白雾般的粗气，显然它的体力已如强弩之末。
老胡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然而他转头望向车厢，那八成新的车厢内坐着他的大主顾，是一位金枝玉叶的千金大小姐，若被这倾盆大雨淋湿，染上风寒，他老胡就算倾家荡产也赔偿不起，这大生意背后蕴含的可是巨大的风险。
无奈之下，他再次扬起马鞭。
此时，门帘如被风吹起的一角，露出一个小女孩的脑袋，瞧那模样，大约只有十岁不到。
“爹爹，小姐说了，慢点无妨，莫要伤了马儿，不然后面的路可要您亲自拉了。”，小女孩的声音略带沙哑，却似那黄莺出谷，话语中还透着些许俏皮。
老胡停下手中的动作，收回马鞭的同时，又在小女孩的头上轻轻按了一下，“春花，快把帘子放下，莫要让大小姐受了凉。”
春花皱了皱小巧的鼻子，“才没有呢，小姐自己还开着窗帘，她觉得有些气闷。”
“臭丫头，老爹说话你也敢顶嘴，真是无法无天了。”，老胡嘴上虽然如此说，脸上却满是宠溺，显然女儿是他的掌上明珠。
春花轻哼一声，然后缩回头去。
老胡并未让马儿慢多少，依旧保持着稳定的速度小跑。即便如此，马车的速度依旧难以与大雨的速度相抗衡，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大雨便如瓢泼般洒落下来。
随着大雨的降临，一股刺骨的寒意如潮水般涌上老胡的身体，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夏天正悄然离去，他赶忙取出蓑衣披在身上。
“驾～”
或许是大雨给予了马儿力量，它的速度竟又快了几分。
很快一座破败的庙宇出现在前方，在庙宇前还停着有几辆马车，看来已经有先行者在这里暂停了。
老胡连忙把马车停靠在屋檐边上，方便小姐下车。
“小姐，请您暂时下车休息。”
竹帘打开，春花扶着一位身体娇弱的小姐走了出来，头上的珠链随着她的走动晃动着。
小姐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漂亮的容颜，仔细看去，不是王芷是谁。
王芷提着长裙踩着车凳下了车，先对着老胡说道:“老胡，你先去把马儿身上的雨水擦拭一下，不要凉了马，多给它喂些豆子。”
老胡笑着应了，然后熟练的卸车，把马赶到马圈，忙活起来。
“春花，我们到庙里看看。”，他安排道。
春花应了，然后抢先向着庙里跑了过去。
王芷却是打量着这座庙宇，看上去应该已经破败有几十年了，也许没有人维护，本来很大的庙宇到处都显得斑驳，甚至近处的粗大立柱都有被虫蛀的痕迹，柱子上的细密小孔有排出一些虫粪。
沿着雨檐走进佛堂，入目的是一座泥像，无人修缮下已经看不出它本来的样貌，只能从它有裙幅可以推测曾经是一座女性的神佛，他猜测也许是观音，但是却不敢肯定。
佛堂进门两侧已经有人占据，他们盘坐在铺上稻草的地上，都没有说话。
左边大约有三人，一个富态的中年人，两个作伙计打扮，似乎是货商一行，看见王芷进来，中年老板连忙站起来行礼。
右边的却是有五人，他们都作短打打扮，似乎是苦力，看见王芷进来，均是眼中微亮，但却没有任何动作。
王芷并不是特别清楚自己是不是该回礼，但是基于自小受到的教育，还是回了一个礼。
那中年老板受了，然后就坐下来。
春花却嘀咕道:“小姐，你不必理会他们的，快到这里面点来，门口风寒。”
王芷心里暗自记下，这小春花看着小，也算是一个小人精，别看她是心直口快的提醒自己，但是实际上却是在说那富人不识贵人。
他淡淡的说道:“春花，别乱说，出门在外，礼多人不怪。”
春花嘻嘻笑着，牵引着他小心绕开屋顶的漏雨处，“小姐说得是。”
庙堂的内角光线相对外角没有那么充足，特别是在现在外界有些暗的天气里。
两人到的时候才发现这里的地上有着一些粪便，还散发着臭味，显然这也是没人选择这里的原因。
“小姐，我们换那边。”，春花说着引着王芷走向右边的内角。
好在这里还算比较干净，但是春花依旧找了点稻草扫了几下，把大的污物清扫掉。
王芷看着她幼小的身体劳作，自己一个大男人，哦，小女人却只能在旁边看着，不由感慨封建社会的等级制度害人。
在两天前，他刚雇下这父女两人时，还会帮忙，但是老胡当面没能拒绝掉，但是背后却是狠狠的抽打女儿，责怪她没有把小姐伺候好。
从那以后，他就彻底明白了现在自己所处的环境再也不是平等的现代社会。
在春花提来的凳子上坐下，王芷不由回想起来。
那天他被人带领着，第一次来到修炼界对俗世开放的修炼秘境。
在他想象中，修炼秘境里应该是鸟语花香，到处都是不知名的灵花灵草，天地间充斥着灵气，就如同仙境一般。
他踏足秘境后才知道，自己想差了。
秘境里的灵气只比外界高一点点，如果说俗世的灵气几乎等于无，那么这里的灵气就是一，最多是二。
整个空间里受到俗世天气影响，当天天气不怎么好，显得有些阴沉。
当先的就是一个大殿，也许是时间过于久远，大殿也显得有些陈旧，没有金碧辉煌的感觉。
殿内已经有几十上百个服饰各异的前辈在盘腿修炼，看见他进入，一个个的都站了起来。
“又来新人了，大家看是他自己选还是大家凭本事抢？”
王芷看着内外几层的前辈，他们的修为其实只有橙阶初期，大约在练气三层，但是年龄上却是比较老，外貌几乎都在五六十岁往上，修炼者一向偏年轻，所以他们的真实岁数还要加上一二十岁。
一群老人围着他叽叽喳喳的争论半天，也没有拿出一个方法，最终有人问他想选哪个方面的门派。
王芷没有什么特别想学的，但是他记得老祖说过，最好找一门火系的修炼效率更高的修炼功法，这样方便自己再次提纯火系真元。
“晚辈现在修炼的是烈阳炼气诀，想学习一门修炼效率更高的功法。”，他说道。
这话说出来后，围着他争夺的老人们一下子就对他失去兴趣，四散开去。
他清晰的听到一个老人嘀咕着:“便宜梅姑那个老姑婆了，怎么这么一个橙阶巅峰的天才是修炼的那种功法，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这时另外一个老婆婆从外围走上前来，满脸都是笑容，“老天开眼，我们天香门十年来终于又开张了。”
她来到王芷面前，拉起他的手，仔细打量着他，“真漂亮，来吧，跟我走。”
王芷现在还处于懵逼状态，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说出那么一句话后会出现这种情况。
跟着老婆婆离开大殿，然后被她开车带着到了秘境的边缘，进入一个小别墅里。
“你不要客气，秘境地方小，我们门派能在这里有个立足之地也是费了很大的力量。”
基于礼貌，王芷连忙主动让她坐下，自己开始倒水。
随后坐下后，两人才相互交流起来，这时王芷才知道具体情况。
那是一个很俗套的剧情。
天香门在很久以前也是一个超级大门派，但是在几百年前，门派内的几个大佬因为小师妹的感情归宿而心生龌龊，于是大门派四分五裂，小师妹继承了原来的天香门。
经过几百年的发展，其余分离出去的门派越过越差，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踪迹，天香门在历代掌门的支持下，也不上不下的处于大门派的末位边缘，勉强拥有在秘境招收弟子的资格。
欢喜派就是曾经天香门的某位前辈留在俗世的一个武林门派，当时门派还支援了一部秘籍烈阳炼气诀，这是经过大家一致同意的，也是大门派的特权，不过这个特权后来被取消了，转为全面封禁。
虽然封禁了，但是大家都默认修炼了以前门派修炼功法的人是那个门派的人，这也是王芷为什么一开始就被确定是天香门的人的原因。
“卫婆婆，那我现在算是天香门的人了吗？”，他问道。
卫婆婆叫卫笑梅，这是刚才她自己介绍的，因为她已经没有进步的空间，于是被派遣出来驻扎秘境，避免天香门由于没人而被取缔位置。
“算，当然算，你选择了我们，就是我们的的人，但是你应该清楚，真正入门和留在俗世还是有区别的。”，卫笑梅说道。
王芷的目标是修炼，他选择的当然是真正入门。
于是卫笑梅带着他来到地下室。
在这里王芷看到一个十分精美的阵法，无数条纹像蛇一样游走在阵法之中，相对于外界的衰败，它更像王芷想象中的修炼界物品。
卫笑梅走进阵法之中，打出一系列手法，然后阵法所有的光亮都集合起来，汇聚到一点，悬浮在卫笑梅的面前。
突然那个亮点闪烁起来，一个声音也在房间中响起，“卫执事，你有什么事？”
“启禀长老，大喜事，今天招收到一名橙阶巅峰的弟子，她在半年前突破，但是由于当时在另外一个秘境，没能及时赶上，凑巧又遇上一个火灵气聚集地，于是在半年时间里一举突破到练气五层巅峰。”，卫笑梅汇报道。
“按理这种天才不会被我们门派轻易得到。”，长老有些犹疑的说道。
“这就是好事的来源，她修炼的是烈阳炼气诀。”
“好，好，好。”，长老很高兴，接连说好，“对了，她愿意入门吗？”
卫笑梅转头看了看王芷，见他点头，连忙说道:“是的，她愿意。”
“好，真是太好了。立刻给她准备牌子，暂时为内门弟子，级别就按执事级别吧，一个橙阶巅峰作为执事位置是低了一点，但是暂时就这样，等以后她来到门派熟悉后再看她的想法。对了，她有多大年龄了。”
“她自己介绍是二十七岁。”
“二十七岁，好啊，我一定要上报门主。”
……
卫笑梅在沟通后给了他一面牌子，正面是天香门几个古字，反面是一个字“内”。
王芷按照她的要求，在牌子上滴血，然后就初步成为天香门的内门弟子，领执事衔。
身份牌也是宗门阵法的进入凭证，他滴血后会自动把他的信息与门派内部的主阵法沟通，这也让王芷见识到修炼界的厉害。
在成为弟子后，卫笑梅也轻松多了，她和王芷说了很多天香门的事情，也把天香门的基本资料玉简给了他，让他可以一次了解所有基本的门内资料，当然这些资料只是传递到了他的记忆里，还需要以后通过回忆来把这些记忆变成他自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