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善长的疑问,朱皇帝只是呵地笑了一声,说道:“能不眼熟么?跟周敬心是同一个先生教出来的,这周良玉又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略微顿了顿,朱皇帝又特意补充了一句:“宁阳县出来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都他娘的跟着某个混账东西学坏了!
你瞧瞧那些个官老爷,写奏本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气人,不是哭穷就是叫惨,急眼了都敢带着衙役去府城抢迁移过去的百姓。
整个大明一千多个知县,也就他们二十五个混账能把知县老爷当成响马一样。
哦,不对,应该说是二十四个。
主要还有一个更加狗胆包天的,现在已经不做知县而是做起了克虏伯,混进武将队伍里了。
还有宁阳县的那些百姓。
咱当初第一次去宁阳县,就有人敢明里暗里的威胁咱。
简直比响马还响马!
朱皇帝在心里疯狂吐槽,李善长却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试探着问道:“敢问上位,这位周知县提了什么要求?”
朱皇帝冷哼一声道:“这位周知县可是提了个好要求——没别的,就要咱给他滦县黑板和滦县粉笔正名,免得再被人抢了去,弄成什么宁阳黑板和宁阳粉笔。”
随着朱皇帝的话音落下,李善长先是愣住,随后便哈哈大笑起来。
该啊!
你杨癫疯抢这个抢那个,连俺们淮右的羊肉板面都被你搞成了宁阳牛肉板面,如今又怎么说?
你活该啊!
李善长越想越开心,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上位,这个周知县倒也是个妙人,知道该防着谁。”
朱皇帝再次哼了一声,说道:“妙人可不止一个周良玉。”
“你再瞧瞧这个刚刚上位登州府常务副知府的周敬心。”
“这个混账东西,前段时间还帮着徐敬玉往淮安府抢人。”
“现在他做了登州的常务副知府,马上就想找咱要一个登州芋头干的名头。”
随着朱皇帝的话音落下,李善长和刘伯温两个人都愣住了。
登州芋头干?
李善长忍不住怒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芋头这玩意儿又不是他们登州特有的东西,凭什么就要给他登州芋头干的名头?”
“臣还想弄个凤阳芋头干呢!”
刘伯温也跟着附和道:“浙东的芋头也不算差。”
朱皇帝没有理会李善长和刘伯温,反而从桌子上翻出一份奏本,让陈忠拿给了李善长。
“你再看看这个。”
“这个更不是东西。”
“要不是锦衣卫传回来的,咱他娘的都不敢相信自个儿的眼睛!”
趁着李善长翻看奏本,朱皇帝直接碎碎念地吐槽:“他一个和尚,和尚,他娘的,简直丢尽了佛门的脸面!”
李善长面无表情地将奏本又递到了刘伯温手中。
谁他娘的能想到,世航那个秃驴竟然在倭国把欢喜禅和白莲教无生老母,真空家乡那一套给结合到了一起,形成了一个新的流派?
关键是倭国那边的矮矬子,竟然还真就相信世航秃驴那一套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朱皇帝一边碎碎念,一边又翻出另外一份奏本,说道:“这里还有一个。”
“这个倒没想着弄什么方物的名头。”
“但是他惦记上了江南的百姓。”
李善长接过奏本看了几眼,随后便黑着脸说道:“上位不必理会他,臣和殿下、驸马爷从辽东回登州府的时候,就已经提前跟他胡惟庸说过了,短时间内不会大量迁移百姓去辽东,劳工的事儿也要慢慢来。”
“他这是没能从殿下和臣的身上占到便宜,又想着靠奏本来糊弄上位。”
“也是跟着驸马爷学坏了。”
大明现在哪儿有百姓能往辽东迁移?
吐蕃那边要准备迁移五十万户百姓。
大理那边也要迁移五十万户百姓。
而整个大明一共才一千多万不到两千万户百姓。
两个地方加起来一百万户百姓,已经占到大明所有百姓的一成。
而他胡惟庸可倒好,张嘴就是辽东最少还需要一百万户,说是要大力开发辽东的土地和矿山、林场等资源。
那他娘的,光你辽东有土地、矿山和林场?
人家滦县有煤矿,罗罗斯宣慰司那边也有铁矿,咋可能所有的好事儿都先可着你辽东来?
是,你辽东那边的情况特殊,可是大理那边的情况就不特殊了?
狗入的胡惟庸,真是眼里只有辽东那一亩三分地儿,完全不管朝廷的死活!
李善长在心里疯狂咒骂胡惟庸,朱皇帝则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道:“胡惟庸知道替辽东考虑,这是尽其辽东布政使之职,也说不上有错。”
“不过,咱也确实没有更多的百姓可以迁往辽东。”
“只能看这一次,那些士绅老爷们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要是士绅老爷们掀起的风浪大呢,咱们多往辽东发派一些劳工。”
“要是士绅老爷们掀不起什么风浪,那就只能让他胡惟庸再等一等了。”
李善长和刘伯温皆是心中一凛,不自觉地竖起耳朵静听。
前面的周良玉、世航秃驴,都属于正餐开始前的开胃菜。
江南的士绅老爷们才是正餐。
关键是谁也说不准这些士绅老爷们能翻起多大的风浪。
正当李善长和刘伯温胡乱琢磨时,朱皇帝忽然莫名其妙地说道:“善长先生,青田先生,你们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李善长微微一怔,问道:“上位的意思是?”
朱皇帝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从最开始的犁头案,再到后来的空印案,还有铁器外流案,孩童走失案,黑煤窑案,一直到前段时间的教材案,这些案子都未免查得太过轻松。”
“咱不是说这些案子查得有问题。”
“而是这些案子好像都有一种虎头蛇尾的感觉。”
“每一场案子牵扯到的人数都不算少。”
“但是这些案子有一个算一个,都没有最终的源头——随便哪个案子,都是某个官老爷一时贪念,又或者是哪个乡绅老爷一时愚念。”
“包括这一次,莫名其妙地就有人敢上书奏请为太子立侧妃。”
“也莫名其妙地开始传起了各种谣言。”
“一大堆的乡绅老爷们开始囤积药材和粮食——要是没有人在背后谋划,这些乡绅老爷们是如何做到如此默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