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
四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无语。
辛苦奔波了一整天，本以为快要接近真相了。
到头来却扑了空。
“这贼厮如何处置？”老乔苦笑问道，“就这么放了？”
“交给我吧。”李恩威见气氛有些低沉，主动请缨，“他虽然与此事无关，但平日坏事干不少，就这么杀了都不算冤枉。就是怕脏了三位哥哥姐姐的手。”
“现在衙门班房里我能说得上话，正好抓他进去关上一阵子，让这贼厮多吃些苦头！”
“如此也好。”
李贞娘明白李恩威是为了不让自己三人犯命案，含笑点头。
只是笑容中，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忧愁。
……
将孟豹关入牢房后，李恩威回到自己屋中，钱袋鼓了不少。
嫌犯入牢前需要净身，李恩威用不着跟对方客气，身上钱银通通没收。
坐到床上数了数，足足有等值四两白银的钞钱，铜币！
连上他手头上的积蓄，不需要预支俸禄就能再办一张健身卡……俗家弟子玉牒。
寿元接连增加，生存压力骤减，李恩威的心思便又回到修行上。
“明天就把事情办了，接下来天天泡在道观静室，争取这一世结束前将修为提高到一层台后期！”
一边习惯性吐纳调息，一边畅想着未来。
大概今日太过奔波劳碌，迷迷糊糊间，睡意上头。
这一日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物，听过的故事如走马观花般一一闪过脑海。
就在他即将睡去之际，一个名字如闪电般划过心头。
甲班捕头，方胜舟。
对于这个名字，他突然有了一种怪异的熟悉感。
按理说，这位是钱七半经常能接触到的人物，再怎么感觉熟悉都不为过。
但不知为何，在刚刚那一刹那，脑海中有一道声音反复叫唤着“方胜舟”这个名字。
而那道声音，听起来不像是钱七半。
“方胜舟……”
“方胜舟……”
“方胜舟……”
因为最近长时间在静室中拜神修炼，李恩威比过往更能保持深度专注状态。
他试着按照诵念天尊名号的方式，不断在心间反复“播放”那道呼喊方胜舟的声音。
如是数十次。
某一瞬间，这道模糊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
“我是甲班捕头方胜舟，你一有消息就来衙门找我！”
是杜六在说话。
丁班捕头杜六。
随着声音变清，一段藏于心底的记忆跃然脑海。
那一日，杜六说王发可能出事了，要钱七半跟他一同去招记包子铺探探口风。
到了那里，他们只见到招记店家，不见其妻。
一番盘问无果，招记店家忽然问起两人名号，说等妻子省亲归来后再带她去衙门。
钱七半当时没有多想，准备自报家门。
但杜六却多留个心眼，及时阻止了他，并报出老对头的名号。
事后他跟钱七半解释，总感觉招记这事透着一股邪乎劲儿，真出问题，就让姓方的替他俩挡灾吧。
他还记得当时杜六笑得有多鸡贼。
不曾想这竟是两人最后一面。
“招记店家为何突然打听杜六来头？”
在了解“红盖头”的咒杀规律前，他肯定不会多想。
但现在，他几乎瞬间得出了答案。
“招记店家担心被官府查到自己杀人，提前下手，咒杀杜六！”
“那他咒杀成功了吗……”
从已知情报来看，杜六当夜就死于“红盖头”的袭击，钱七半虽然晚上几天，但也没逃过。
可问题在于，由始至终，杜六两人根本没有透露自己真实身份！
而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招记店家应该也来不及查证核实。
最可能的情况是，他当夜直接对杜六报出的假身份下咒！
“假设，招记店家就是对方胜舟下咒……方胜舟当时在哪里来着……哦，已经带着甲班外出公干，好像去了……嗯？合山？”
一个惊人的想法忽然跳上心头。
他还记得自己夺舍第二日，有丙班捕头过来找杜六，并提及甲乙两班在合山出事了。
因为死伤惨重，涉及朝廷钦使，知州不得不亲自带队去救援。
这与他上一世最后的记忆吻合。
如今毫不相干的两件事，因为“方胜舟”这个名字奇妙地联系到一起。
在结合自己作为赵阿牛的亲身经历，李恩威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想到这里，李恩威睡意全无。
当即从床上爬起，批上一件外套便径直冲向前面班房。
班房值夜的捕快是自己人，李恩威开门见山道：“衙门里有没有方捕头的画像？”
“方捕头的画像？”丁班捕快一脸莫名其妙，“他又没犯过事，这里怎会有他的画像？”
“那你跟我描述一下他的长相……”
钱七半虽然见过方胜舟，但人死之后，并不是所有记忆都能清晰保留。
特别是那些自己不愿意回想的过往。
实际上，人哪怕在活着的时候，对于那些久远的，不愉快的记忆都会渐渐遗忘。
更别说死去的瞬间。
对于钱七半来说，方胜舟正是一个需要刻意回避的记忆人物，这导致李恩威此时脑中对方的形象颇为模糊，只能隐约看到一点体貌特质。
他感觉，这人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是这辈子。
丁班捕快虽然不知他半夜突然闹哪样，但钱七半毕竟是丁班二号人物，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磕磕绊绊地描述了一番。
李恩威听完后，心中暗道：“听着更像那人了，但这还不够。这个线索关乎整件案子最核心的部分，不能出丝毫差错……”
没有现成画像，只能找人画一幅。
“谁擅长画人像呢……”
李恩威第一时间想到了书生田枸，但又不确定对方见过方胜舟没有。
“先去问问吧。”
来到字画铺时，田枸正在画李贞娘的“新皮肤”。
看构图，赫然正是今夜在码头树林里一言吓退孟豹手下的情景。
但不同于现实中李贞娘穿的便装，画里的她，居然穿着一套异常华丽的将军盔甲，又美又飒。
见到李恩威突然闯入，田枸皱眉道：“现在不是饭点！”
“你认识方胜舟吗？就是那个甲班的捕头！”李恩威不跟他废话。
“当然认识，这人总喜欢借着捕盗名头到处收保护费，又将贪来的钱拿去孝敬上司，可谓典型的势利小人。要不是东家拦着，我和老乔早就想去治一治他！”
“那你还记得他长啥样吗？”
“化成灰都认得！”
李恩威见他说得咬牙切齿，心中大喜，主动上前替对方铺纸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