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透支的体力让她勉强掠过四条街道，便再也支撑不住飞行，踉跄着落回地面。
唐悠悠一手抵着墙，另一只手仍紧紧抱着那个包裹。
“嗒——”
脚底踩进巷子里的浅洼，是楼上空调滴落的冷凝水。
这是一片密集的居民区。
楼够高，巷够乱，暂时成了她最好的掩护。
“好累......”
作为能力者，她还是第一次将能量消耗到这种地步。
“......回头真得加强锻炼了。”
实在走不动了。
她挪到巷口，警惕地左右张望，确认暂时安全后，才顺着墙壁缓缓蹲坐下来。
街道的微光映亮了她此刻的狼狈。
宽大的上衣因骨翼展开而凌乱褶皱，短裤与短袜间那截白皙的小腿，也沾上了斑驳的泥点。
“......烦死了。”
她低声抱怨。
但周围的寂静让她稍稍松了口气。
还得谢谢车上那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真是个怪人。”
她微垂下眼。
“嗒、嗒——”
脚步声，很熟悉。
唐悠悠呼吸一滞，猛地抬头。
街道对面，自动售货机泛着微光，一道身影停在那儿。
他单手环抱，另一只手支着下巴，微微弯腰，似乎在认真挑选饮料。
可看清那人侧影的瞬间，唐悠悠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明明是用骨翼全速飞行才抵达这片区域，而这个人......
怎么可能？
她强撑着墙壁站起身，迟疑地走出巷口。
几步之后，又蓦地停住。
万一这个人也有问题？
可他确实在车上帮了她。
心绪纷乱间，唐悠悠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前问个明白。
幸好，在她犹豫的时候，街对面那人的犹豫已经结束了。
他抬起手，干净利落地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咔嗒——咔嗒——”
两罐饮料应声落下。
他弯腰取出，随即在唐悠悠微微放大的瞳孔注视下，径直朝她走来。
街道空旷无车，他几步就已走近。
唐悠悠下意识想后退，双腿却沉重得不听使唤。
“你......”
她嘴唇微动。
他抬起双手。
“喝哪个？”
左手是白色瓶装的汽水。
右手是红色罐装的......茶？
唐悠悠表情一滞，确认对方并非在开玩笑。
她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
“右边。”
那人眉梢微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唐悠悠一怔，又补了一句：
“我的右边。”
他了然地抬了抬眼角，将左手的汽水瓶递了过来。
她腾出右手接过，塑料瓶身透出些许凉意。
下一秒，她却忽然僵住——
一只手抱着包裹，另一只手握着圆滑的瓶身，根本使不上力拧开那纹丝不动的瓶盖。
她眼巴巴抬起头，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紧闭的瓶盖。
“那个......”
“好说。”
他嘴角微扬。
“我帮你。”
他单手伸来。
唐悠悠下意识抬手，以为他要接过汽水瓶。
出乎意料的是，她左臂环抱的包裹却被轻巧地接了过去。
“？”
唐悠悠瞳孔一缩，呼吸骤紧。
还没等她发作——
“拧吧。”
他抱着那方包裹，饶有兴致地看向她。
她喉咙顿时卡住，所有戒备僵在半空。
不是要抢她东西？
居然只是......让她腾出两只手拧瓶盖？
不是，这什么人啊？？
————————
“咕噜——”
身旁传来一阵畅快的吞咽声。
“舒畅。”
那人仰头灌下最后一口饮料，空罐在他指间发出轻微的变形声。
唐悠悠小口抿着汽水，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这喝得也太豪放了，一点都不绅士。
夜已彻底沉沦。
两人倚着街边的栏杆，夜风终于带上些许凉意，轻轻拂过发热的皮肤。
最终还是唐悠悠先打破了沉默。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车上都是狩夜的人？”
她始终想不通这一点。
身旁那人用罐底轻敲栏杆，发出规律的轻响。
“那辆车到得太准时了。”
就这么一句。
唐悠悠表情一僵。
......什么叫太准时了？
“那班车从始发站到我们上车的站点，中间要经过十二个路口，车上甚至还有别的乘客。”
他低头看了眼终端，屏幕的冷光映在镜片上：
“这个时间点，怎么可能一点误差都没有。”
时间，就是最明显的破绽。
“所以那辆车，根本不是从始发站开出来的。”
唐悠悠怔住了。
就这么简单？
仅仅因为到站时间过于精准？
“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微微侧过头，想看清他的表情。
这人不仅敏锐，对狩夜的行事风格也太过熟悉。
车上那场对峙，绝不是普通人能应付得来的。
路边的红灯笼轻轻晃动，光影摇曳，模糊了彼此的轮廓。
“我？”
他侧过脸，夜风掠过他额前的碎发。
“请你喝水的人。”
他站直身子，将那个随意拿在手中的包裹递了回来。
唐悠悠下意识接过，布料的触感依旧踏实。
“你既然有能力，为什么一开始不直接走？”
他低头整理袖口，声音平静。
她鞋尖轻轻蹭了蹭地面，抿了抿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包裹边缘。
犹豫片刻，她低头看向怀里的物件，又看了看右手那瓶喝了一半的汽水。
“我......不能留下使用能力的记录。
“家里，不允许。”
说完，她垂下了眼。
原来如此。
所以在确认车上摄像头全部关闭之后，她才敢破窗而出。
看来又是一本家难经。
“懂了。”
他抬手揉了揉肩颈，转向空荡的街道：
“这么晚了，打个车回去吧。”
唐悠悠一愣，重新抬起头。
“我......没有终端。”
他揉肩的动作蓦地停住。
“什么？”
“我，没有终端。”
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更轻了些：“家里不让用。”
什么家庭？
这都哪个年代了。
“家里管这么严，你还能大晚上溜出来？”
他抬眼瞥去。
“......”
她嘴角微微一撇。
见她无意回答，他嘴角轻轻抽动，终究没再追问，指尖在终端上轻点两下：
“家在哪？我帮你叫车。”
唐悠悠又是一怔，眼神躲闪地看向别处，半晌才含糊道：
“城西，唐家大院。”
终端屏幕上滑动的手指，骤然停顿。
“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