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矢之的，千夫所指，姜尧不为所动。
他浑身上下透露出死一般的灰暗，颓然地走到于泽身边。
哑着嗓子问：“录音，谁让你做的？”
于泽与他对视，坦然：“我自己。”
“是吗。”姜尧低着头勉强地扯起嘴角，想起会议开始前两人的对话，只觉得万分讽刺。
“所以，你还是从来没有相信过我，从一开始就在给我做局。”
“拿真心骗我？”
哽咽微不可察，只有离得很近的人才能听见。
于泽微扬下巴，明明个子比他低，却像是在蔑视着他。
“我不明白姜先生在说什么，你还想把脏水往我身上泼，恐怕已经没有人会相信了。”
相信？
这世界上哪里还有信任。
姜尧的肩膀耸动着，他抬起头，眼泪布满泛红的眼眶，摇摇欲坠却强撑出最惨烈的笑。
“于泽，我做的一切对你来说就是一个笑话，什么狗屁信任嗬嗬嗬……”
手心留下一道道几乎破皮的月牙。
于泽将双手悄悄挪到身后，掩藏衣袖底下控制不住的颤抖。
身后贴上一道身躯，宇文炎适时出现在他身边。
亲昵地抚摸他的发丝，夸赞道：“你做得很好。”
于泽趁机背过身去，不忍心再去看Alpha猩红怨憎的双眼。
姜二爷这时候发话。
“好了大家，过程已经弄清楚了，该商讨一下怎么处置姜尧，以及该如何补救集团即将面临资金缺乏的问题。”
众人义愤填膺：“凭什么让我们补救！”
“就是啊，他犯的错，凭什么让我买单。”
“要我说，他们这一脉就不配再占着主家的位置，享受主家的福利，让他们滚出去！”
姚佳冷眼看着这群曾经依附他们，像寄生虫一样的人一个个露出贪婪的嘴脸。
虽然早有准备，却还是感到万分恶心，从她嫁到姜家开始，这恶心就如影随形跟着她。
她牢牢抓住姜尧的手腕，忽然觉得这样也好，这是他们逃离牢笼的好机会。
就在众人激愤之时，会议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听到动静，他们都朝着门口处看去。
姜二爷眯着眼，语气困惑：“俞海？”
本应该远在北欧的姜俞海，忽然出现在这里。
姚佳气息一沉，目光不善地看着来人。
姜俞海看上去神采奕奕，西装革履，缓步踏入会议室。
他曾经掌控了姜家许多年，大家对他还是本能地有敬畏感，都止住了对姜尧娘俩的谩骂。
姜二爷表情凝重：“俞海，你千里迢迢赶回来，也是来替姜尧开脱的吗？”
千里迢迢赶回来？
姚佳上下打量着姜俞海的穿着，在心底冷笑。
盛装出席还差不多。
姜俞海淡淡地扫了眼一旁狼狈的母子俩，摆手。
“二叔，我不是来帮我这逆子的，我是来救咱们家的。”
这话有些出乎众人的预料，觉得他还是在绕着弯给姜尧找补。
“大哥，你这孩子干了什么你清楚吧，我们不可能轻易原谅他。”
“当初你就不该让位给他，年纪这么小，什么事儿就能左右他的决定，一点儿也不为家族着想。”
“就是，虽然姜尧先前展现出来的策划书以及商业成绩很优秀，可那都是纸上谈兵，你怎么就把位置给他了呢。”
“让就让吧，你也不在旁边看着点，自己跑到了北极圈，现在闹出这个样子，你责任也很大！”
这些话让姚佳嗤之以鼻。
如果她没记错，当初他们个个都把票投给姜尧，姜俞海也算是被赶下位子的。
现在又拿来说事，真是刷新了墙头草的底线。
姜俞海更是能屈能伸，对着姜二爷就要下跪，被老人一把捞了起来。
“阿尧惹了这么大的祸，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误。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向大家弥补。”
看他这么诚恳，姜二爷叹了口气。
“俞海，阿尧终究年轻，这个家还得你顶起来。你好好管他，我打算收回阿尧手中的股权，这些东西还是你拿着我更放心。”
听他这样说，一直蠢蠢欲动，想要趁机争夺主家权力的人只能按耐住。
毕竟姜俞海的势力还在，没人能争得过他，况且集团这窟窿也不是他们能解决的。
姜俞海摆手：“二叔我有愧，没资格再担这个重任。”
一番推脱过后，姜俞海为难的答应下来。
他很快拿出派头，神色愤怒地瞪着姜尧。
“你二爷轻易原谅了你，我可不会，我会停了你所有的开销，这几年你就自己想办法活着吧。”
“就当做你让家族寒心的惩罚。”
姜家的氛围似乎已经是一派祥和，除了姜尧。
他还沉浸在欺骗与背叛中，对其他人的话充耳不闻，没有丝毫搭理的迹象。
会议室里，分割出两种世界。
尘埃落定，宇文炎没了在待下去的耐心。
他收起桌上那枚被扔回来的U盘，对于泽道：“走吧，该回去了。”
舅舅！
于泽的瞳孔紧缩，回过神来。
在他想要抬脚离开的瞬间，一只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腕。
他又瞬间僵硬在原地。
“于泽，你是不是从我们第一次见面起，就开始了算计。”
“你又一次接近我，又一次毁了我当前的生活。”
暗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满是谴责与不甘。
于泽深吸一口气，嘴唇微微颤抖，强装镇定。
“你知道就好。”
他用力挣扎，没能扯开对方的桎梏。
“放开我。”
姜尧的语气忽然变得强硬：“别跟他走，别逼我恨你。”
恨意中又带着卑微的祈求，矛盾极了。
于泽闭上眼睛，在宇文炎催促的目光中，坚定将他的手从自己的手腕上扯开。
没有转身看他一眼，于泽跟着宇文炎离开了。
在走出会议室大门的那一刻，他就控制不住冲向卫生间。
胃里酸水倒流，于泽恶心到痉挛不止，眼角流出生理性泪水。
冲刷的水池里甚至有淡淡的血丝，那是他为了保持清醒咬烂的内壁软肉。
宇文炎悠闲地踏步进来，看到他狼狈的样子，忍不住感叹。
“啧啧啧，不就是让你亲自揭穿姜尧的真实面目嘛，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