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赵国给的条件跟战败没两样,这投降还有什么意义!”
“是啊,老夫也觉得,赵军似乎没什么诚意。不过,赵人讲道义是真的,至少咱们没同意,都还能出营。”
“嘿嘿,长史,夏侯主簿。你们两个文人,还要两匹大宛马,不合适吧,要不让给昊平得了。”
楚源水。
幽州、易州联营。
元始二年,正月。
河北为了迎战赵军,集结二十几万军队,
在楚源水白马渡一带,征发十万徭役,建立一大四小,五座营地。
北风呼啸,残月当空,
楚源水一带,举目而去,篝火如海,偶尔还能听见军营犬吠之声。
显然此刻,大军除了哨兵,基本都歇息了。
河北易州,是一支拥有强大组织力的政权。
白马渡楚军大营,修缮的非常有讲究,
不但寨墙高大,后方还有浮桥连接,确保进可攻退可守。
就在楚国巡卫、玄卫大军,暗哨潜伏,明哨巡逻的深夜,
一场关于河北命运的会议,正在安庆的帅帐里,悄然展开,
自古越少的人,能决定越大的事,
所以此刻,安庆的帅营只有六人,正是今日去赵军营地的六个,
北风呼啸,风雪漫漫,
烛火营房,争执不休,
帅营里,易州长史跟夏侯主簿,都是极力反对赵军条件之人。
在他们看来,赵军才十五万,且主力军只有两万多朱雀、一万多玄武,合计不超过四万主力。
而河北军团,无论兵力还是整体强度,都超过赵军。
光巡卫就有三万铁血精锐,还有玄卫两万,
河北的宗族兵就全特么不算人,也还有十几万士气高昂的郡兵。
虽然前几日局部交战,楚军皆是被打败。但那种程度,在这些兵家眼里,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将军!!”易州长史双眸带着真诚,单膝下跪,
他对着帅位上低头假寐的安庆,行楚礼道,
“千古悠悠,能有几家王侯,又能有几家有将军如此实力?”
“河北基业不易,六百万子民,几十万雄兵,咱们可以打!”
营房里,气氛很诡异,
不知为何,以武人为代表的安庆、夏侯杰、崔昊平,对跟赵人打仗,兴趣缺缺。
但身为文人的夏侯主簿和易州长史,
却是极力进言他们,抵抗赵军。
按理说,两个主公都没想打了,底下的谋士如此激进,确实匪夷所思。
但这个,能从侧面说明一件事,
那就是河北的士气并不低,力量也不弱。
“起来吧。”主位上,安庆低眉思索良久,
这才放下额头前的手,无奈道,
“赵军给出的条件,在你们看来,确实和投降差不多。但实际上,安某却知道,那是李保能开出的最高条件了。”
“事后,朱雀将军还会为我等河北请功,争取世袭罔替,永镇城池。”
闻听巡卫大将军如此颓废之言,堂下易州长史如遭雷击,勃然大怒,
他面露哭丧,言语激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道,
“将军!!!世袭罔替有什么用啊?”
“柳城郡两河堡,一个关外的弹丸之地,能养活的人口,不超过几万。”
“西辽高家在此地经营了几十年,还不是被赵军一来就端了。”
“何苦舍弃大业,却做那塞外野人,受尽风霜……不甘心,本官不甘心!”
赵军的条件已经给了,朱雀将军李保说的很明白,
燕山以内,肯定是不可能让安庆留下的,
燕山之外,卢龙塞不可能,燕郡自然也不可能,辽阳就更别想了。
唯一可能也就是西辽的小城,要是这样选,两河堡绝对是最好的位置。
此地在牤牛河与大凌河的交界处,土地肥沃,还有一座不错的城池。
从此之后,安家可以盘踞在此地,通商致富,为赵国镇守塞外。
当然,李保最后还说了,要安庆带去的族人少点,最好别超过五千。
不过话说回来,多一点点无所谓,
朱雀将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能给他放过去。
可要是一万多了,那就没办法,陛下也会截留的。
楚源水帅营里,
安庆想说,李保还是太高看他安庆了。
要是没了河北的利益,最终愿意跟安庆走的族人,恐怕最多就三四千。
基本都是他步二营的一千多老兵卒,跟那些人的家属。
一个势力的强弱,不在于它看上去有多少兵卒,
而在于它败亡的时候,还有多少人愿意为它死战。
很遗憾,安庆就只有这几千人。
可切莫小看了这几千,巡卫大将军安庆,就是凭借着这几千勇武之士,夺取了河北的控制权。
若论根基,天下最强的就是赵国。
五郡赵民,让周云拥有了十几万根基兵马,
正是这些力量,让武川赵国挥刀四方,所向无敌。
“如果能战,安庆不会投降的!”
帅营里,面对易州长史的愤怒,安庆并没有呵斥他的无礼行为。
大堂中,身材魁梧的安庆,缓缓踱步,
他扶起了易州长史,正是此人才智,让河北平稳的完成过渡。
也正是此人兢兢业业,才让易州巡卫有今天的基业。
“实力的强弱是相对的!它要看天时,如果是在十六国时期,安某有这种力量,”
说到这里,安庆笑了,笑的讥讽,也笑的自嘲,
“那不用你说,安庆必会开疆扩土,说不得比那北魏前秦更厉害!”
“可如今,是赵、梁、楚争雄之时,莫说赢不了朱雀、玄武,就算赢了又能如何?”
“还有更多的赵军,停在辽东。赵帝周云压上来,这一马平川的河北,咱们用什么打?”
安庆的话,让易州长史和夏侯主簿都冷静了一些,
确实,赢了朱雀又怎么样,甚至赢了辽东军团又怎么样?
赵军还有西线虎狼,还有几百万子民的后方基地。
赵国基业已成,北方无后顾之忧,兵马源源不断,河北四战之地,安能守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