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相信她！”
顾清焰焦躁无比，可是身体被束缚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言卿，这种规则根本就不可能赢！而且她这种人，也不会让你赢——”
言卿轻轻抬起头，冲她笑笑，随后比了个令人心安的手势。
用唇语说，“相信我。”
随后，她垂下脑袋，指尖轻触棋盘。
一枚黑子出现在格点上，于此同时，AI很快作出反应，白子出现。
计时开始。
每一手，言卿只有十五秒的思考时间。
她看上去很从容，就像在其他比赛中那样，不紧不慢地落子。
又是那张人机脸。
十五秒，约等于没有。
但好在AI需要思考，言卿只能利用这些时间。
顾清焰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其实云璃根本就没说，怎么才能结束这场考试。
这场拉锯战，不是人能赢下来的。
棋盘的线条变成了21x21，计算量成倍增长。
但AI不会疲惫，它只会随着时间进程越来越强。
看似公平，实则劣势。
而言卿只是沉默着落子。
没有反抗的办法，只能沉默着苟延残喘，等待力量枯竭的时刻。
“喂？劳伦斯先生，您有何贵干？”
云璃接起电话，懒洋洋地把玩着一串翡翠珠子，
“我？当然是在履行考官的职责啊。”
“您没看到吗？总部的通知已经下来了。”
“我的考核方式获批了。”
“啊~我很遗憾。不过没关系，稍后我会发给您总结报告的。”
电话里的人在说着什么，云璃许久没开口。
少顷，她轻笑一声，
“劳伦斯先生，请您务必明白——总部需要的，从来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剔除无用的，留下需要的，这才是合格的考官应该做的事。”
“至于您对言卿的私人偏爱……我尊重且理解。我相信她不会令您失望。”
说罢，挂掉电话，冷嗤一声。
又一个电话。
云璃接起来，不耐烦皱眉，
“怎么了？”
她的表情渐渐变了，眼眸危险地眯了眯。
“雾影么？不用顾忌，干掉他。”
……
经过四轮比赛，AI的落子越来越快了。
顾清焰得到了水和食物。
言卿的思考时间延长至半分钟。
她依旧在赢。
只是赢的目数越来越少，被AI追平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云璃拍了拍手，陈南下楼，用针管往言卿的吊瓶里注射了什么。
“言卿！”
顾清焰厉喝一声，想提醒她。
但言卿充耳不闻。
她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察觉不到。
深陷空洞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棋盘，手指机械落下。
但顾清焰眼尖地发现，言卿的手抖得很厉害，落子速度越来越快了。
甚至，AI再次出现了代表学习和思考的卡壳！
这意味着，她的算力，在短时间内直追AI。
顾清焰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她学计算机的，这根本就不可能。
回过味儿来，她转向云璃，愤怒质问，
“你给言卿注射了什么？”
云璃也在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语气轻松，
“好东西咯。不然你就该挨电了。”
她眼中的兴奋藏都藏不住，
“果然…跟我的猜测一模一样。”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记不清多少轮了，顾清焰只知道，言卿接受了两次注射。
那种诡异的药剂，像是《超体》里的蓝色粉末，将人脑的潜力（如果有的话）开发殆尽。
而言卿的样子，与其说是人机，不如说是伪人。
她的脖颈僵硬地歪向一个角度，表情漠然，甚至眼都不眨。
顾清焰喊她，但不应。
就像，真正的言卿已经死在了这副躯壳里，徒留一个没有感情的对弈机器。
可她还是输了一目半。
直到顾清焰的惨叫响起，言卿猛地抬起头，仿佛中魇的人忽然清醒。
“小夜莺，你输了。”
云璃抚掌笑道，指尖从按钮上挪开，
“但你的考核还没有失败。”
“你可以自愿选择是否注射药剂。但我要提醒你，你朋友的惩罚还没有结束。”
“如果下一轮还不能取得胜利，我会电死她哦。”
顾清焰喘着粗气，很想骂人。
而言卿僵硬地点了点头，“快点。”
她好像忘记了什么，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赢。
棋盘上的气口，活的不是棋，而是她最重要的朋友。
第三支药，进入输液管。
***
凌晨。
电闸突然被拉掉，眼前一片漆黑。
只有言卿面前的棋盘亮着，她还在机械般跟AI较量着。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云璃美丽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怎么回事？为什么停电了？”
陈南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后，
“小姐，这里不再安全了。现在走还来得及。”
“哼。”云璃重重地哼了一声，骂了句废物。
又居高临下地看了眼言卿，“走吧。”
……
顾清焰用尽全身力气，才把一只手从手铐里抽了出来。
手腕被金属剐得血肉模糊。
她摸到藏在靴子里的小刀，艰难地割开身上的束缚，从二楼冲下来……
一把抱住木偶似的言卿。
后者的手仍悬在棋盘上，麻木的眼眸映出棋盘的方格。
“可以了……”
顾清焰喉咙哽咽，拔掉言卿手背的针，
“已经可以了…都结束了……”
过了很久，言卿呆呆地抬起头，面对颤栗的朋友，露出个笑。
然后脑袋一歪，靠在顾清焰肩头睡了过去。
顾清焰再也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
约莫几分钟，灯又亮了起来。
顾清焰止住哭泣，开始思考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冷不防，怀里的言卿哇得一声哭了起来。
她皱着鼻子，表情很违和。
顾清焰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抱着她哄，
“没事了没事了，咱们已经安全了……”
可言卿似乎没有被安慰到。
她的哭声很尖锐，夹杂着模糊的字眼，
“姐姐……是坏人！好可怕——”
顾清焰瞪大了眼睛，惊异地盯着言卿，
“是我，顾清焰啊！你忘了吗？”
而言卿看看她的暗黑风装扮、手臂的纹身，还有眉钉，哭得更厉害了。
“我不认识你…你是人贩子——”
顾清焰彻底傻眼儿了。
一瞬间，精神分裂、多重人格、鬼上身……轮番从脑子里闪过。
她摇着言卿的肩膀，
“你是谁？快从我朋友身上下来！”
“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孩子般的表情出现在言卿脸上，她还是哭闹不止，
“我要回家……我要爸爸妈妈……”
尖锐的哭声响彻场馆，顾清焰却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正想捂住言卿的嘴——
“乖，先别哭了，有人来了！”
可言卿根本不领情，一口咬住了她的手，哭得直抽气。
顾清焰正急得满头大汗，场馆的门忽然开了。
言卿的哭声也停了。
顺着声音望去，顾清焰怔住。
自从近郊的爆炸发生，她没再见过傅妄烬和白夜。
“真吵。本来不知道你们在哪儿，硬被哭过来。”
白夜双手插兜，故作轻松，
“幸好老傅耳朵灵。”
顾清焰呆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言卿被她抱着，又哭了起来。
“呜呜呜我要回家……”
傅妄烬依旧戴着墨镜，看不清他的眸色。
只是言卿的哭声像刀子似的，在胸腔里搅弄。
垂在身侧的大手攥起，走到言卿面前，缓缓蹲下身子。
“别过来！”
言卿哭着往后缩，挥舞的手却啪嗒一声，打落了傅妄烬的墨镜。
顾清焰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一双暗红可怖的眸子，简直不应该出现在人类身上。
或许，恶魔是它的主人，才更合理。
言卿的哭声停住了。
仿佛认出了什么，迫不及待地挣脱了顾清焰。
“呜呜呜我要回家，带我回家吧……”
不止顾清焰，傅妄烬也怔在了原地。
言卿已经扑进了他怀里，泪水很快浸湿了衣料。
她紧紧抱着傅妄烬的腰，整个人都在颤抖。
“大哥哥我好害怕……”
“回家？”
傅妄烬重复着，大手抚上言卿的发顶，垂下头吻了吻她的额，
“好。我们回家。”
说罢，脱掉外套裹住言卿，把她抱了起来，转身往外走。
言卿似乎感到了安全，再次昏睡过去。
……
“邪了门儿了。”顾清焰眼神复杂，“她肯定被什么东西顶号了。”
白夜盯着她受伤的手腕，
“能站起来么？萧頔在外面，给你处理下。”
“还行。”
顾清焰站起来，倒抽口冷气。
刚刚没什么感觉，现在开始疼了。
“他……不会对言卿不利吧？”
白夜差点翻白眼。
“你多操心操心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