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消消火,消消火!知道你很生气啦,别急眼嘛!”丁天那张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笑意的脸凑近了些,声音里透着股欠揍的轻松。
“刚才那动静,是不是听着特带劲儿,特想冲上来跟我一起‘战斗爽’。
结果被我抢先一步,把厮杀的兴头给掐了?啧,怪我怪我!”
他夸张地甩了甩手,仿佛上面沾了什么无形的污渍,然后举起那只手在洛德眼前晃了晃——
那手背上确实有几道细微的、正在快速愈合的白痕。
“真不赖我,哥们儿刚才正忙着徒手拆山呢!
完事儿又觉得不过瘾,顺手打穿了二十几层——每层都是好几米厚的特种合金钢板!
你懂那种感觉吗?
闷头往下砸,然后撕开甩飞,砸穿了才发现,嚯,五百多米深了!
刚下来那会儿有点脱力,喘口气儿很正常吧?理解万岁哈!”
他甚至还特意把手指伸到洛德鼻子底下,那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一点金属碎屑和暗红色的不明物质:“瞧瞧,那钢层是真他娘的硬!
徒手插进去那一下,特别费手指头,跟硬怼金刚钻似的,你看,指甲都差点给我崩飞喽!
劲儿使猛了,稍微歇会儿,体谅一下?”
洛德的大脑此刻处于一种高速运转却又完全理解不能的混沌状态。
五百多米深的地下基地?
徒手打穿?这家伙是人形钻地导弹吗?
他试图从丁天那张嬉皮笑脸的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但除了欠揍,似乎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坦诚。
不对……
洛德混乱的思绪猛地捕捉到一个关键点。
刚才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分明是火药武器特有的闷响,还有密集的实弹枪械撕裂空气的尖啸!
那绝不是拳头砸墙能发出的动静!更不是眼前这个刚“拆山”下来、正抱怨手指疼的家伙能搞出来的音效!
“不对!有人!”洛德瞳孔骤缩,战斗本能瞬间压倒了混乱的思绪,几乎是吼出声的同时,身体肌肉已经绷紧,准备应对任何方向的袭击。
然而,就在他“有”字刚出口的刹那,一只温热、带着点薄茧的手掌,像铁钳般精准地、不容抗拒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丁天!
这家伙的动作快得超越了洛德的视觉捕捉极限!
前一秒还在几米外甩着手抱怨,后一秒,那只“抱怨手指疼”的手,已经带着千钧之力。
将他洛德,一个能将血肉异化、骨刺丛生的存在,硬生生地按在了原地!
那股力量沛然莫御,仿佛一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下,让洛德全身的骨骼都在呻吟!
“别动!”丁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戏谑,仿佛在玩一个有趣的游戏。
但洛德的身体,尤其是他体内那源于“血肉主宰”的恐怖战斗意志反应比他本人的意识更快!
几乎是丁天手掌按实的同时——
“噗嗤!嗤啦——!”
洛德后背的作战服连同坚韧的皮肤瞬间撕裂!
无数条暗红、湿滑、如同活物般的血肉触手,裹挟着令人作呕的腥气,电射而出!
这些触手在空中疯狂扭动、膨胀、硬化!
尖锐的骨刺如同荆棘般在触手表面瞬间生成、突出、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寒光!
他整条右臂的皮肤也猛地炸裂开来,肌肉纤维如钢缆般贲张。
盘踞在臂骨深处的脊椎状异化骨刃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蓄势待发,仿佛一条择人而噬的龙脊。
随时准备弹射而出,将面前的阻碍连同那个按着他肩膀的人一同撕碎!
但是下一瞬间又收敛起了这种想法。
“呵!说了别急嘛!”面对这足以让任何对手胆寒的恐怖异变,丁天非但没松手,反而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点兴奋的轻笑。
他只用了一根食指,对着洛德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眼神里满是“看我的”那种欠扁的自信。
下一秒,按在洛德肩膀上的那只手消失了。
不,是丁天整个人消失了!
没有音爆,没有残影,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原地只留下被按得微微下陷的金属地板,以及空气中一丝被高速摩擦带起的灼热焦糊味。
洛德后背探出的无数血肉触手和臂骨中蓄势的脊椎骨刃骤然失去了目标。
茫然地在空气中挥舞、收缩,发出不甘的嘶嘶声。
时间,仿佛被压缩到了极致。
洛德甚至来不及将那些狂暴的触手收回体内——
“呼!”
一阵微弱的气流扰动,丁天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重新出现在他面前,位置分毫不差。
仿佛他只是简单地侧移了一步,又瞬间回归。
但不同了。
他那只刚刚抱怨“费手指”的右手,此刻正像拎着一只破麻袋般,随意地提着一具……或者说半具尸体。
那尸体身材纤细,看轮廓应该是个女性。
但她的头颅,从眉心以上,整个上半部分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烂!
红的、白的、粘稠的混合物糊满了她残存的下半张脸、脖颈和胸前破烂的作战服。
像一幅被肆意涂抹的、令人作呕的抽象画。
破碎的头骨碎片混合着粘稠的脑浆,正沿着她断裂的脖颈边缘,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啧,真埋汰。”丁天满脸嫌弃地撇了撇嘴,手腕一抖,像丢垃圾一样将那半颗头颅的尸体甩到几米开外的墙角。
尸体撞在冰冷的合金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噗通”声,留下一道刺眼的污痕。
他这才抬起沾了些许红白秽物的手,在自己那件骚气的褐色外套下摆上用力蹭了蹭。
试图擦掉那些污渍,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不小心沾了点灰。
直到这时,洛德才勉强看清丁天此刻的“造型”:一件纯黑t恤打底。
外面松松垮垮地套着件褐色的短款皮夹克现在下摆沾了血。
下身一条洗得发白的破洞牛仔裤,额头上还架着一副造型夸张的飞行员墨镜。
配上他那张年轻、英俊却总带着贱兮兮笑容的脸,活脱脱一个刚从某个音乐节狂欢出来,走错了片场的时尚青年。
唯一与环境格格不入的,就是那夹克上的血迹,以及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却让洛德都感到心悸的毁灭气息。
“现在的雇佣兵质量也太次了,”丁天甩了甩手,又低头看看外套的血迹,眉头皱得更紧了,“一拳,就一拳,脑瓜子就跟熟透的西瓜似的,‘嘭’!
就没了!
真不抗揍。”
他像是抱怨产品质量一样随意地吐槽着,然后才瞟了一眼还僵在原地、后背触手尚未完全收回。
整个人处于一种“我是谁我在哪这贱人到底干了什么”的懵逼状态的洛德。
催促道:“喂!兄弟!搁这儿发什么呆呢?演雕塑啊?
走啊!
前面走廊堵着的那二十来个杂鱼,还有两三台铁疙瘩机甲,都让我顺手拆了,路障清干净了!”
洛德看着墙角那摊勉强能看出人形的烂肉,又看看自己蠢蠢欲动的触手。
吞噬?
这点零碎,塞牙缝都不够,纯粹浪费时间。
他强行压下体内因战斗意志被强行中断而产生的烦躁。
以及被丁天这非人速度和非人力量带来的震撼,艰难地合拢了后背裂开的皮肤。
将那些嘶嘶作响的触手和骨刺缓缓收回体内。
臂骨间蓄势的脊椎骨刃也发出一声不甘的低鸣,重新盘缩了回去。
丁天看着洛德那副强行忍耐、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的样子,嘴又开始不安分了:“我去!
兄弟,你这表情……你不会真对那堆‘肉酱’感兴趣吧?”
他夸张地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做出一个“震惊我妈一百年”的表情,“虽然我个人没啥道德洁癖,吞噬嘛,理解理解,毕竟趁热乎……
但这口味是不是有点太……
太独特了?太变态了?啧啧啧……”
洛德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他现在无比怀念丁无痕!
虽然那家伙也经常一本正经地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但至少!
至少丁无痕在关键时刻是绝对可靠且严肃的!
而这个丁天……实力是强到离谱,关键时刻也真能顶上去,但……这嘴!
这张嘴简直是精神污染源!
是行走的血压提升器!
洛德用尽全身力气才压制住用最恶毒的神州古语问候丁天祖宗十八代的冲动——毕竟这货现在是己方战力天花板。
“呼……”洛德从牙缝里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强行把问候语咽回肚子里。
他决定彻底无视身边这个噪音污染源,把所有的憋屈都转化为冲刺的速度!
双腿肌肉瞬间贲张,脚下的金属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
朝着丁天指的方向,沿着刚刚被“清理”过的通道,全力爆发冲刺!
风声在耳边呼啸,景物高速倒退。
然而,仅仅冲出百米,洛德就被迫稍微放缓了脚步——不是体力不支,而是眼前的景象,让他这位见惯了血腥的“血肉主宰”都感到一丝……震撼。
什么叫“拆了”?丁天那轻飘飘的两个字,在这里得到了最直观、最暴力、最血腥的诠释!
通道两侧,原本应该是光滑的合金墙壁和整齐的管道线路。
但现在,这里如同被一头狂暴的太古凶兽蹂躏过的屠宰场!
残缺不全的尸体,以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和姿势,东倒西歪地散落着。
有的被巨大的力量直接拍扁,如同被液压机碾过的人形标本,糊在墙壁上,深陷进去。
字面意义上的“糊成泥镶进墙里”,只有溅射状的血迹和碎裂的布料昭示着这里曾经是一个活人。
有的则像是被蛮力硬生生撕裂,断臂残肢如同被随意丢弃的垃圾。
肠子内脏拖曳出老远,浓重的血腥味和排泄物的恶臭混合在一起,几乎令人窒息。
别说找一具完整的尸体了,洛德目光所及,连一具能勉强拼凑出个人形、五官还保持原样的都找不到!
所有的脑袋要么稀烂如泥,要么干脆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血肉模糊的颈腔。
更触目惊心的是那几台机甲。它们原本应该是通道的钢铁壁垒,此刻却变成了散落一地的巨型废铁零件。
厚重的装甲板像是被顽童撕开的硬纸壳,扭曲变形,边缘锋利地卷曲着;
粗壮的机械臂被拧成了麻花状,断裂的液压管路如同垂死的蛇,滋滋地喷射着淡黄色的液压油;
金属履带碎成无数节,像被丢弃的玩具;
闪烁着危险红光的能量核心被粗暴地扯出,丢在一边,兀自冒着黑烟;
机甲的主体躯干大多严重变形,像被巨锤反复捶打过,深深凹陷。
时不时从破裂的缝隙里“滋啦”一声,爆出几朵短暂而刺眼的电火花,照亮这片修罗地狱。
洛德全力冲刺中,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瞟了一眼旁边。
丁天正跟在他侧后方几步远的地方,双手插在那件沾血的褐色夹克口袋里。
嘴里叼着一根刚拆封的巧克力棒,脚步轻松得像是在自家后院散步!
他甚至还有闲心,一边嚼着巧克力,一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墙壁上那些“人体壁画”,仿佛在欣赏什么后现代艺术品!
察觉到洛德的目光,丁天一愣,随即露出一个“哎呀被你发现了”的尴尬笑容。
动作极其自然地又从夹克口袋里摸出一根包装完好的巧克力棒,手腕一抖,精准地抛向洛德:“嘿!愣啥神儿?
要来口不?放心,不是那种苦得掉渣的黑巧,甜的!
之前都靠这个哄我们家小鹿汐。
老三无痕跟大姐头都不好这口儿,也就我跟我们家老四喜欢点甜滋滋的玩意儿。”
洛德:“……”
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再次受到了冲击。在尸山血海、机甲残骸遍布的战场上。
一个刚刚徒手拆了山、打穿了五百米地层、捏爆了人脑袋、撕碎了二十几个雇佣兵加两台机甲的怪物。
居然在……分享零食?!还是甜口的巧克力棒?!
这已经不是不正经了,这简直是把“荒诞”二字刻在了脑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