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完全散尽,第一缕阳光就越过阿瓦斯山脉的轮廓,轻轻落在温得和克酒店的红砂岩外墙上。
那些殖民时期留下的石砌纹路,在淡金色的光线下变得格外清晰。
每一道缝隙里还沾着昨夜的露水,折射出细碎的光,像给墙面缀了层碎钻。
酒店门口的两株沙漠橄榄树,枝叶在风中轻轻晃动。
投在白色石阶上的影子,随着晨光渐亮慢慢缩短,把“windhoek hotel”的铜制招牌衬得愈发温润。
酒店背后,十八洞高尔夫球场的草坪上,本带着夜露的果岭草在淡金色的光线下泛着莹润的绿。
每一片草叶都捧着细小的露珠,像撒了满地的碎玻璃。
走在上面能感觉到鞋底传来的微凉湿意,还会沾起星星点点的水珠。
从球场上散步回来,李少华和陈强来到酒店餐厅吃自助餐。
推门的瞬间,暖融融的气息夹杂着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
淡金色的晨光透过穹顶的彩色玻璃窗,在铺着亚麻桌布的餐桌上投下菱形光斑。
邻桌客人低声交谈的话语与餐具轻触的脆响,交织成温柔的晨间旋律。
新鲜牡蛎,是陈强的最爱。
纳米比亚牡蛎,是全球公认的顶级牡蛎品种之一。
生长在大西洋冰冷纯净的海域,受本格拉寒流影响,海水常年低温。
牡蛎生长速度缓慢,肉质得以充分积累。
口感更紧实肥厚弹嫩,不同于暖水牡蛎的软嫩,在海鲜爱好者中极具口碑。
更重要的是,该酒店的新鲜牡蛎无限免费。
陈强热衷于生食牡蛎,他说生食能最大程度保留其清甜与鲜嫩。再搭配点柠檬片、红洋葱碎或少量tabasco辣酱,丰富口感但不掩盖本味。
李少华吃炭火烤制的牡蛎,搭配点蒜蓉或芝士。
铸铁煎锅上,几根博雷沃斯香肠正滋滋冒油。
深褐色的肠衣鼓胀饱满,边缘煎得微微焦黄。
这是纳米比亚早餐的灵魂,由本地农场新鲜牛肉与羊肉按秘方混合。
加入芫荽籽、黑胡椒、肉豆蔻与丁香手工灌制。
肠衣焦脆,内里多汁,切开时肉粒分明,香料气息直冲鼻腔。
搭配一旁堆成小山的德式酸菜(Sauerkraut),酸爽解腻,恰到好处地中和了香肠的丰腴。
再往旁边,是一锅刚出炉的帕普粥,南部非洲的主食之王。
用白玉米粉慢火熬煮至浓稠,表面泛着微微油光,质地如细腻的奶油土豆泥。
侍者现场舀起一勺,淋上温热的酸奶油与炖煮多时的恰卡恰卡(一种由胡萝卜、豆角、番茄、洋葱与辣椒慢炖而成的辣味蔬菜酱,色泽红亮,酸辣开胃。)
李少华尝了一口,玉米的朴素与恰卡恰卡的奔放在舌尖碰撞,
有种粗犷又温柔的和谐。
此外,他还吃了班诺克面包。
这是受苏格兰移民影响而流传下来的本地烤饼。
外皮酥脆,内里松软带嚼劲,切片后涂上自制的猴面包树果酱。
酸甜中带着一丝野性的果香,配上一杯刚煮好的罗伊伯斯茶,暖意从喉头直抵胃底。
两人坐在角落里,边吃边聊。
陈强压低嗓音,一脸遗憾道:“其实那妞真不错!”
李少华莫名其妙:“谁?哪个妞?”
“就那晚,在mAYA引得两帮人火拼的大洋马,长得特性感,特像莫妮卡?贝努奇那个。”
李少华笑道:“既然你喜欢,当晚就该表明态度,人家可是主动来搭讪的。”
陈强撇撇嘴道:“她感兴趣的是你,那眼神都快把你烤化了。”
吃过早餐,李少华驾着吉普牧马人,和陈强一同前往吕德里茨湾矿区购买血钻,为东华珠宝公司补充货源。
4小时后,窗外景色从稀疏灌木变成无垠的白。
盐滩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远处大西洋的蓝与盐滩的白撞在一起,像被上帝打翻了调色盘。
风裹着咸涩的颗粒砸在车窗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李少华放慢车速,打开车窗,咸风瞬间灌了进来。
远处,吕德里茨湾矿区的轮廓在热浪中扭曲变形,活像海市蜃楼里浮出的钢铁堡垒。
临近矿区时,铁丝网拉得比人还高。
岗亭里的守卫穿迷彩服,枪托抵在肩头,目光落在吉普牧马人的车标上,瞳孔里映着车身的反光。
李少华停稳车,向守卫说明来意。
守卫要求两人下车,用金属探测器从头扫到脚,确认没有携带武器。
然后,给矿区负责人科恩打电话。
不到十分钟,一辆涂着“Namdeb diamond corp”字样的白色皮卡从矿区深处驶来,卷起一路白烟。
来人是科恩的副手,名叫迪特里希,德裔后裔。
灰发梳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却穿着沾满油污的工装裤,反差强烈。
他上下打量两人一眼,用流利的中文道:“李先生,陈先生?科恩先生在办公区等你们。车不能进核心区,请换乘我们的车。”
两人点头,坐上皮卡后座。
车子调头,驶向盐滩深处。
铁丝网内,景象骤变。
不再是荒芜死寂,而是井然有序的工业王国:巨型挖掘机静默矗立,传送带蜿蜒如龙,筛分车间轰鸣低响。身穿荧光背心的工人在监控塔下穿梭。远处,几座封闭式选矿厂如钢铁堡垒,屋顶太阳能板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盐滩尽头,一座孤零零的风蚀岩柱矗立如墓碑,当地人称它“寡妇岩”。
传说每颗从这里流出的血钻,都带着一个矿工的魂。
矿区办公区像座嵌在盐滩里的钢铁盒子,负责人科恩已在门口等候。
深灰色西装熨得没有一丝褶皱,袖口别着铂金袖扣,与周围工人的橙色工装形成刺目的对比。
交易室在顶层,防弹玻璃墙能俯瞰整片盐滩。
中央的黑色合金桌铺着深紫色丝绒布,丝绒的绒毛里还嵌着细如发丝的银线,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科恩打开带指纹锁的钛合金箱,取出6个透明托盘,推到李少华面前:“mr. Li, here are 126 blood diamonds in total, including 3 stones over 20 carats. the largest one weighs 32 carats - it's the crown jewel of our mine in the past three years”(李先生,这里共126 颗血钻,其中3 颗超过20克拉,最大的那颗32克拉,是矿脉三年来的矿王。)
李少华拿起高倍放大镜,指尖捏着镜柄的力度都放轻了。
32克拉的血钻躺在托盘中央,晶体里泛着浓郁的鸽血红,像是把夕阳最烈的那抹红冻在了里面。
光线透过钻石时,在丝绒布上投出十二道细碎的红光,每道光里都能看见钻石内部的八心八箭切工,像藏着十二颗迷你太阳。
他转动放大镜,钻石边缘的火彩溅在科恩的西装上,连布料都染了层暗红:“this one is graded Fancy Vivid Red, isn't it? the clarity even surpasses VVS1 – not a single needle inclusion is visible.”(这颗的色级是Fancy Vivid Red吧?内部净度连VVS1都超了,连针状包裹体都看不见。)
科恩眼里闪过惊喜,连忙递过鉴定报告:“mr. Li, you're truly a connoisseur! this stone exhibits medium-blue fluorescence, emitting a faint blue halo in darkness. Globally, there are no more than five known pigeon-blood red diamonds exceeding 30 carats.”(李先生果然是行家!这颗的荧光反应是中蓝,在暗处会泛着淡蓝光晕,全球现存的30克拉以上鸽血红钻,不超过5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