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
赵敏的实力不差,学得虬枝剑法也领悟了三分真意,起初交手之时,还有些勉强。
可随着时间推移,适应了武僧的招式,乃至真炁。
再招架抵御,便轻松了不少,如今更是以一己之力,压制十八位武僧结成的罗汉阵。
然而,这终归还是人家的主场。
只是十几个呼吸,稀稀拉拉的声音响起,又有近百武僧提棍而来,与先前的十八人融汇一处。
阵法陡然升级,威力暴涨。
一时间,即便得到补全后的虬枝剑法再怎么玄妙,却也有些招架不住这一百零八大罗汉阵。
好在这时,苏木那边有了新的战果。
便见他猛地吸了一口气,摄去空气中的水分,再与自己的唾液与真炁混合在一起,而后奋力喷出漫天水雾。
正与其相持不下的中年僧人,早在他吸气之时便察觉不妙,想要抽身闪躲,却奈何苏木反过来握住了他的手掌,以蛮横大力,强行将他禁锢在原地。
不得已,这壮硕的僧人只好口宣佛号,体表泛着金光,同时一口大钟当空落下,边缘处正对着苏木的手臂。
若是对方仍不松手,两条手臂定然要被折断。
苏木干脆松手,也未觉得可惜,口中水雾喷出,带有强腐蚀性的雾气顷刻间就将大钟像是蜡烛一般融化。
可这一身虬结筋肉的中年和尚,却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边维持着金钟护体的法门,同时还念诵佛经。
咒语勾动出一股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力量。
苏木虽未曾听闻过这篇经文,却认出了这股力量的本质——符箓咒法。
得此力量加持,原本摇摇欲坠的金色大钟,重新变得坚挺起来。
只一刹那,苏木便做出了判断,知晓自己三五息功夫内,绝对打不穿这层屏障,当机立断,同样念诵起了咒文,同时指尖勾勒。
化作道道流光,将束缚在了金钟之外。
同一时刻,苏木本体化作云雾散开。
一百零八大罗汉阵中。
赵敏勉强招架,却仍无法突破重围,正所谓久守必失,眼看着一道道棍影朝着她的背后砸来。
浓郁的雾气,忽地将这片空地笼罩。
只很短的时间,便叫人伸手不见五指。
“变阵!”
众僧人里面,有专门负责指挥的和尚,手中长棍一横,转攻为守。
其他僧人有样学样,效率之高,竟是在两个呼吸内,就做到了动作整齐划一。
“水泼不进!”
僧人再次开口。
众武僧纷纷转动手中的长棍,想要以此带来飓风,将雾气吹散。
却不曾想,那雾气却像是附骨之疽,反而黏在了棍子上,并一路向上蔓延。
“啊!”
有僧人发出惨叫。
其身旁之人下意识看去,就见自己的这位师兄,右手已然只剩下恐怖的白骨,左手好些,却更是恐怖,几块碎肉摇摇欲坠。
手中的棍子再也无法握持,直接脱手而出。
僧人心中骇然,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便觉得自己的双手也传来一阵剧痛。
低头看去,便看到自己的双手,自指尖处,皮肉逐渐腐烂,显露出森森白骨。
这一幕,又让他联想到了师兄的惨状,吓得他直接将棍子脱手而出。
犹如他这般的僧人,并非个例。
随着雾气弥漫,越来越多的僧人,感受到了双手上传来了刺痛,而后纷纷将长棍丢弃。
一百零八大罗汉阵,不攻自破。
“我的手,我的手!”
僧人们依旧倒地哀嚎。
正在这时,便听一声悠扬的钟声响起,其中隐约有着破邪、凝神的效果。
众僧人的表情从痛苦变得茫然,继而转为了平静。
与此同时,一股微风拂过,吹散了浓重仿若积水的雾气。
“咦?我的手没事?”
恢复平静的僧人,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双手,发觉自己的手掌依旧完好如初,没有半点损伤,不由得惊疑出声。
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响起,众人循声看去,就见一袭木兰色袈裟的老僧缓缓走来。
众僧人见状,纷纷双手合十,恭敬道:“见过住持。”
老和尚微微颔首,目光从锁链金钟上扫过,最终悬停在苏木二人的身上。
“见过方证大师。”苏木礼貌地打了声招呼,“自光明顶一别,大师风采依旧。”
老和尚笑了笑:“施主倒是变了许多。”
从他的反应来看,这个世界亦是有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之事,且‘我’还参与进去了。
苏木心中做出了判断。
赵敏则因为刚才的围攻,对少林的这一众秃驴没有太多的好脸色,只是碍于苏木的礼貌,才勉为其难道:“喂,我说老和尚,你们把崖余姐藏在哪了?”
“妖女!安敢对住持无礼!”有僧人出声喝骂。
赵敏却只是翻了个白眼:“你们家住持还没说什么呢,你们这些小秃驴反倒先急了。”
“你!”被怼回去的僧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可还没等他继续说什么,就听赵敏继续道:“你什么你,先把武功练好再说吧,还武僧呢,连棍子都拿不住。”
“我......”
“好了,圆法,带着他们回去休息吧。”方证的话音中,带着一股令人宁静祥和的韵味。
被叫了名字的圆法,瞬间平静下来,朝方证双手合十口宣佛号,便带人离去。
独留下一座金钟,扣在地上。
“咚——”
“咚咚——”
金钟被砸的响声不断,方证却置若罔闻,只是对苏木两人道:“二位施主,请跟老僧前来,你们要找的人,就在后山。”
“那就多谢大师了。”苏木笑着跟上。
赵敏则是在走之前,还朝金钟当中发怒的中年和尚摆了个鬼脸。
这下好了。
空地上就只剩下一个被困在金钟无能狂怒的壮硕僧人。
......
......
后山。
郁郁葱葱的林中,有着一大片空地。
小和尚提着食盒,沿着山路走来,抵达空地,他先是朝着空地当中突兀的三棵枯树行了一礼,口宣佛号:“阿弥陀佛,见过三位祖师叔。”
“听闻山下有嘈杂声传来,你可知发生了什么事?”一个枯槁的声音响起。
却是那树中另有玄机。
两人合抱的枯树,似枯未枯,树干中都凹入一洞,恰容一人,每一株树的凹洞中均坐着一个老僧。
出声之人,便是背对着小和尚的那棵枯树中的僧人。
这三位枯槁老僧,虽其貌不扬,还有些邋遢,在寺中的辈分却是极高,即便是住持来了,也要恭敬地叫上一声师叔。
“回祖师叔的话,弟子不曾知晓。”小和尚实话实说。
他出来的时候,寺中的确没有异样。
那老僧也不再询问,过了片刻,枯槁的声音才再次传来:“你且将饭给井中的施主送去吧。”
他话音落下,小和尚宣了声佛号,将食盒用绳子缠住,一点一点地送到井底。
枯井中,听到上面的动静,处理了大半天公务的青年,早就积累了不少疲乏,如今见食盒被送了下来,当即起身去接。
“谢了啊!”
青年接过食盒,又解开了上面的绳子,轻轻扯了扯,示意自己已经接住了。
在绳索被拉上去的时候,青年已经打开了食盒。
食盒共分两层,上一层是两盘色泽鲜亮的素菜,分别是素炒青菜、素炒蘑菇,下层则是一盘馒头。
见到这寡淡的菜肴,青年的脸色就仿佛变成了菜色:“我说,就不能做点肉吗?”
“我又不是和尚!”
“再者说,和尚不是也能吃所谓的三净肉吗!?”
“要说我,顺天府大牢的伙食都比你们这儿的好!”
青年不满地朝上喊道。
三个老僧置若罔闻,小和尚却有些不好意思:“肉是没有,不过晚上有素肉,施主若是喜欢,小僧可以取一些来。”
“素肉?味道怎么样?”青年好奇问道。
小和尚想了想:“就小僧看来,味道是极好的。”
“和真肉比起来呢?”
“小僧没吃过真肉。”小和尚道。
“那行我知道了,晚上记得帮我带一份过来。”青年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小块碎银子,向上一丢,刚好落在了还未彻底脱离井口的食盒上。
只不过,食盒刚刚与井口齐平,银子暴露在老僧的视野范围之内。
就见原本蛰伏如蟒蛇一般的玄铁锁链,呼啸而出,向那食盒点去。
小和尚被吓了一跳,手中的绳索一个没抓稳,向着井中滑落。
那漆黑的锁链,却在一刹那间,由刚转柔,一股无形吸力蔓延,将食盒连带着上面的一小块散碎银两黏住。
食盒落在了小和尚的怀中,银子则被黏住,连同锁链一同回了老和尚的掌心。
虽身在井底,可对于井上的动静,青年仍能够感知得非常细致。
察觉到这一幕后,他不由得撇撇嘴:“我说,那是我给小和尚的辛苦钱,这你们都要昧下啊!?”
“施主休逞口舌之利,安心在井底参禅悟道,方有解脱之道,而不是去用一些不入流的小手段传递消息。”斜对角枯树中的黑面老僧开口。
却是较之出手的老僧,更加的沉不住气。
声音中也夹杂着或多或少的情绪,而不像那枯槁老僧一般古井无波。
“你说我耍手段,那你倒是说说,我耍什么手段了?”青年笑了。
井口边上的小和尚闻言,也下意识看向了说话的老僧。
可老僧却久久不曾言语。
青年用手段了吗?
老僧觉得他是用了,可要说用了什么手段,他一时间还真说不出来。
见井上久久没有回应,青年哈哈一笑:“看见了吧小和尚,你的这三位祖师叔,仅凭着莫须有的怀疑,就将本应该属于你的银子昧下,啧啧啧。”
“不,不是的!”
小和尚下意识就要反驳。
在他看来,三位祖师叔辈分极高,武功极高,佛法造诣也是极高,怎么会看上他这几钱银子?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那银子得到的极为容易,且还没有真的入了他的口袋,但此刻失去,仍让他有一种丢了钱的感觉,难受极了。
“哼!施主休要挑拨离间。”始终沉默的老僧开口了,这僧人同样上了年纪,面容枯槁,惨白如纸,一呼一吸间,却是稳健有力,目光如电,更显得烁然有神。
不过与先前开口的黑面僧一样,他的心境也差了许多,以至于这段时间以来,被井中青年以话术挑拨讥讽,累积了不少的怨念。
如今虽不至于触犯嗔戒,却也忍不住出言喝止,不想让青年继续说下去。
“既然三位不愿承认,何不自证清白?”
青年此话一出,黑面僧与白面僧却是再没了斗嘴的想法,只是皱起了眉头。
居西北角的黄面老僧这时口宣佛号:“阿弥陀佛,理应如此。”
说罢,他抖了抖锁链,以真炁灌注其中。
黑色铁链瞬间灵动起来,缠绕在了小和尚的身上,以真炁带真炁,领着他打了一套大力金刚指。
这是达摩院的上乘武功,于小和尚而言,可以说是弥足珍贵。
又有黄面僧亲自领他入门,价值更是不知凡几。
小和尚欣喜若狂,待到凝聚出金刚指力,尽管还很微弱,可他还是频频朝三位祖师叔道谢。
井中的青年听了,忍不住道:“我说小和尚,这功夫可是我帮你争取来的,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
小和尚沉默片刻,看了看三位祖师叔,而后神情严肃道:“小僧会在我佛面前,为施主诵经祈福,望施主早日洗清罪孽,脱离苦海。”
“哈哈,哈哈哈哈。”
井中青年笑了,笑得十分爽朗:“有意思,佛法造诣不高,这份不要脸的劲儿却是学了个十成十。”
“行了,滚蛋吧,晚上记得换个人来给我送饭。”
许是刚刚获得了力量,小和尚有些膨胀,听到青年的话,眉头皱了起来,显然是有些不爽。
可在几位祖师叔面前,他还不得不表现的温和一些。
却不知,正是他这份伪装,让井中青年笑得更爽朗了。
几只老王八不为难为外物所扰,小和尚可没这份定力。
这不,只是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就勾起了他心中的骄横之火,令这一块原本备受师门重视,准备让其再沉淀沉淀,先行打磨基础的璞玉,前功尽弃,往后成就有限。
待到小和尚离去,黄面僧才是叹了口气道:“施主又是何苦呢。”
青年哈哈一笑,道:“爷乐意!”
话音落下,三块组合而成盖板,遮蔽住了井口,再无有半点光芒能照射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