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华清满心不甘,却又深知妻子所言不假,在现实面前,他只能无奈地将鱼塘拱手相让。
接手鱼塘的吴老三,根本不懂养鱼的门道,鱼是养一批死一批。
可他并不在意,因为他早已找到了其他“发财”的歪路子。
幸福村地处平原,却常年降雨量不足,农作物灌溉全靠村里的池塘。
吴老三凭借家族势力,将村里大大小小的池塘尽数霸占,还美其名曰“合理利用资源”。
村民们想要抽水灌溉农田?可以,按抽水时长收费,价格由他定。
更过分的是,连村头那口供村民日常饮用的水井也落入他的掌控之中。
想要吃水?按桶收费。
有村民不服气,想着在自家院子里打口井,自给自足。
可吴老三依旧不打算放过,每月派人上门收取所谓的“水资源管理费”。
村民们被欺压得苦不堪言,也曾联名向上反映,希望能有人出面主持公道。
然而每次上面派人来调查,消息总会第一时间传到吴家兄弟耳中。
调查过后,那些带头举报的村民便会遭到各种刁难和报复。
而且吴老三收取的费用,说多不多,一个月也就十块钱,大多数村民为了避免麻烦,只能选择忍气吞声,默默承受着这份不公。
那年田华清的弟弟田润清结婚,迎亲车队刚进村,吴老三就带着五六个混混横在路中央。
婚车喇叭按得震天响,对方却叼着烟,用铁棍有节奏地敲打着车头盖。
田润清忙跑了过来,低头哈腰的递烟,吴老三的怪笑在沉闷的空气里发酵:
“用集体的路接亲,不得交点份子钱?”
“88,图个吉利!
田家人急得额头冒汗,婚宴酒席、聘礼红包早已掏空积蓄,哪还有闲钱应付这无理勒索?
好说歹说半个时辰,吴老三才松口同意打欠条,还“大方”地掏出皱巴巴的烟盒纸:
“算了,看在你今天大喜的日子上,就不为难你了。”
“不过,只给你宽限三个月!”
谁料三月后,吴老三带着欠条登门时,白纸黑字的欠款金额赫然变成“188”。
田润清对着欠条上歪歪扭扭的字迹浑身发抖:
“不是88吗?”
“这是怎么回事儿?”
话音未落,吴老三就拍着桌子喝道:
“白纸黑字还想赖账?”
当然享受这个待遇的也不只有田家。
有户人家不信邪,硬着头皮走主路,结果路上被撒满铁钉,婚车轮胎全被扎破,锣鼓喧天的喜事生生变成了哭天抢地的闹剧。
田华清没了池塘,就把全部心血都倾注在自家二亩桃园上。
他起早贪黑地修剪枝丫、疏花疏果,施肥浇灌从不马虎。
待到春日,粉白的桃花如云似霞铺满山坡,引得不少游客慕名前来欣赏。
夏秋时节,沉甸甸的油桃缀满枝头,果香四溢,常有游客特意来买。
眼看着桃园生意越来越好,吴老三又红了眼,整日叼着烟在桃园周围转悠,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
某一天,村里突然贴出告示,宣称这片桃园所在的土地属于集体所有,要统一规划建设“幸福村生态农家乐”。
田华清攥着承包合同找上门,却被吴老大拍着桌子训斥:
“合同是死的,人是活的!”
“村里发展大局为重,你这点觉悟都没有?”
吴老三更是带着几个混混堵在桃园门口,故意大声嚷嚷:
“这桃园占着公共资源,必须整改!”
吓得游客们不敢靠近。
紧接着,麻烦接踵而至。
先是有人举报吃了田家桃子中了毒住了院,镇上派人来检查,要求销毁所有桃子。
结果是吴老三带人来摘桃子,说什么销毁,他转头就把桃子卖给批发商了。
没过几天,通往桃园的土路突然竖起“施工禁行”的牌子,田家人想进出都不行,只能从长满青草的水沟里爬过去。
最狠的是,夜里总有人偷偷砍树,等田华清发现时,十几棵挂果的桃树已经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田华清气不过,想去县里举报,结果被吴老三带人堵住,打了一顿,住了好几天院。
刘淑芬看着躺在病床上唉声叹气的丈夫,哭着劝他:
“咱们斗不过他们,把桃园让出去吧。”
田华清咬着牙不肯松口,可现实却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直到有一天,吴老二带着几个穿制服的人上门,甩出一份文件,说桃园违规占用耕地,必须限期拆除。
田华清据理力争,却被吴老二冷笑着威胁:
“再闹下去,你两个孩子都得没学上。”
提到两个孩子,田华清一下子就怂了。
最终,在吴家兄弟的轮番打压下,田华清不得不含泪签下转让协议。
吴老三接手桃园后,挂上“吴氏生态农庄”的招牌,把好好的桃园折腾得面目全非。
他砍掉一半桃树,盖起几间房子,学别人搞起农家乐,还在周围搞了一片烧烤区。
村民们看着曾经生机勃勃的桃园变成吴家人敛财的工具,却只能敢怒不敢言。
这年盛夏,瓢泼大雨连下了好几天。
当浊浪退去,那座横跨河道、承载村民几十年记忆的老石桥轰然倒塌。
断裂的桥身歪斜着浸泡在泥水中,只剩半截桥墩孤独地立在河面,仿佛在无声控诉着这场天灾。
吴老大踩着泥泞的河滩,举着喇叭召集村民开会。
他油亮的脑门在雨雾中泛着光,粗着嗓子喊道:
“桥塌了,大伙的日子还得过!”
“各家各户都得出钱出力,重修这座桥!”
大多数村民倒也没有什么意见,毕竟这桥就在出村的主路上。
不过也有觉悟不高的人人小声抱怨:
“去年大旱,收成不好,今年又是暴雨,估计也收不到几粒粮食了,哪有什么钱?”
吴老大立刻把草帽往膝盖上一拍:
“大伙都出了钱,你要是不出钱,等桥修好了,你别走。”
总之是连哄带吓之后,村民们还是出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