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脸上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目光与南昌太对视片刻,似乎被他的关切所打动。
他沉吟了一下,随即展颜一笑,带着几分欣然:
“王叔一片赤诚,孤心甚慰。”
“既然王叔盛情相邀,孤岂有不去之理?”
“正好,孤也有些话,想与王叔细细分说。”
“陛下肯赏光,实乃臣阖府上下的荣幸!”南昌太大喜过望,脸上绽开笑容,再次躬身:
“臣即刻回府准备,恭候陛下圣驾!”
看着南昌太那带着得逞笑容告退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华清脸上的笑意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深潭般的冰冷。
他慢条斯理地走回御案后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陛下!”几乎是南昌太前脚刚走,后脚胡小梅就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带着急切的风冲了进来。
她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忧虑和警惕:
“您真的要去武威侯府?”
“那南昌太前番在朝堂上公然逼宫,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这哪里是赔罪酒?分明是鸿门宴。”
“他府邸如龙潭虎穴,万一……万一他在酒菜中下毒,或者埋伏刀斧手……”
她快步走到御案前,双手撑在案上,身体微微前倾,明亮的杏眼中满是担忧:
“陛下,您万金之躯,绝不可轻易涉险!”
“那老贼心思歹毒,不得不防啊!”
华清抬眸看着她,眼神深邃难测。
他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向后靠进宽大的御座中,手指轻轻摩挲着光滑的扶手,似乎在认真权衡胡小梅的话。
在原故事线中,南昌太邀请原主去侯府用膳,原主也答应了。
只不过后来被胡小梅劝住了,便推脱身体不适而没去。
片刻后,华清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奇异的弧度,似笑非笑。
“梅妃说得有理。”他声音带着一种玩味的慵懒:“孤也觉得,王叔这杯酒,怕是没那么容易喝下去。”
胡小梅刚松了一口气,以为他改变了主意。
却听华清话锋一转,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这样吧,孤派你兄长胡小戈,带几个精干可靠的心腹,提前去一趟武威侯府。”
胡小梅一愣:“去……去做什么?”
“自然是查验酒食,看看王叔的‘诚意’到底够不够分量。”华清笑容加深,眼中寒光一闪而逝:
“你兄长身为卫尉丞,名正言顺负责宫禁安全,由他去‘关心’一下武威侯府的防卫部署,顺便……
“看看席面准备得如何,是否干净,合情合理。”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意:
“若真查出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即便南昌太贵为侯爷,孤也会依法问斩。”
胡小梅眼睛一亮,这主意妙啊!
既能名正言顺地查探,又能给南昌太一个下马威。
她哥哥胡小戈心高气傲,对南昌太这等权臣本就憋着一股火,由他去搅局,再合适不过。
若能趁机抓到南昌太的把柄……
“陛下英明!”胡小梅立刻换上钦佩的神色,之前的忧虑仿佛一扫而空:
“小梅这就去通知兄长,让他务必仔细查验,绝不让任何宵小之徒有机可乘!”
看着胡小梅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华清缓缓站起身,走到巨大的雕花窗前,目光投向武威侯府的方向,如同鹰隼锁定了猎物。
夜色初临,侯府花园张灯结彩,酒席已备,珍馐美馔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南昌太换上了一身更显尊贵的锦袍,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与几位心腹将领低声交谈。
他心情极好,新君答应赴宴,在他看来,就是示弱和妥协的信号。
只要南华清踏入他的侯府,小命便在捏他手中,是生是死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侯爷,卫尉丞胡小戈带人求见,说是奉王命,查验宴席安全与府邸防卫。”管家匆匆来报,脸色有些难看。
“胡小戈?那个靠妹妹裙带爬上来的草包?”南昌太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化为浓烈的厌恶和鄙夷:
“他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查本侯的府邸?”
“王命?我看是那个狐媚子又在吹枕头风。”
“让他滚!就说本侯府邸安全无虞,不劳他费心!”
然而,胡小戈已经带着几名身着宫卫服饰的亲信,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脸上带着桀骜不驯的冷笑。
他目光扫过满桌珍馐和南昌太身边戒备的亲卫,最后落在脸色铁青的南昌太身上。
“武威侯,好大的架子啊。”胡小戈语带讥讽,声音在寂静的花园里格外刺耳:
“本官奉陛下旨意,查验侯府防卫及宴席安全,以防宵小作祟,危及圣驾。”
“侯爷这般阻拦,莫非是做贼心虚,真在酒菜里动了什么手脚,或者……府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成?”
他刻意提高了音量,让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放肆!”南昌太勃然大怒,被一个得志小人如此当众质问,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戟指胡小戈,须发皆张:
“你区区一个无名小卒,靠着狐媚惑主的妹妹才混了个官职,也敢在本侯面前狂吠?”
“王命?我看你是假传圣旨,故意来折辱本侯!”
“给我滚出去!”
“老匹夫!你敢辱我?!”胡小戈本就是千年狐妖,心性高傲,被如此指着鼻子辱骂,妖气差点压不住,眼中凶光毕露。
他本就是带着任务来挑衅的,此刻更是火上浇油:
“本官奉旨行事,你竟敢抗旨不遵?”
“我看你南昌太才是包藏祸心,意图谋逆!”
“狗贼,你血口喷人!”南昌太气得浑身发抖,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猛地跨前一步,狠狠推搡在胡小戈胸口:
“滚!”
“再不滚,休怪本侯刀下无情。”
胡小戈被推得一个趔趄,怒火彻底点燃,反手也狠狠推向南昌太:
“老狗,找死!”
两人瞬间如同斗鸡般顶在一起,互相推搡怒骂。
南昌太的亲卫与胡小戈带来的宫卫也各自上前一步,刀剑半出鞘,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