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那片被血色雷光撕裂的空间,骤然凝固!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玄真子所化的那道快到极致的血色雷光,如同撞进了一堵无形的、坚不可摧的琥珀之墙,瞬间被死死地定在了半空之中。
雷光依旧在疯狂闪烁挣扎,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玄真子凝固在雷光中的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绝望。
青丘月莲步轻移,如同月下漫步般,悠然走到那被定住的血色雷光前。她伸出那只完美无瑕的玉手,轻轻探入狂暴的雷光之中。
那足以将钢铁瞬间气化的血色雷霆,竟无法伤及她分毫!
她的手指,如同拈花般,轻柔地触碰到了玄真子凝固在雷光中的眉心。
“灭。”
又是一个淡漠无情的字眼。
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血肉横飞的惨烈。
玄真子凝固的身体,连同那道狂暴的血色雷光,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抹去的沙画,无声无息地寸寸湮灭,化作最细微的尘埃,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风,吹过空旷的乱葬岗,卷起几片枯叶,仿佛方才那场短暂而致命的交锋,从未发生过。
青丘月收回手指,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她转身,目光落在恭敬侍立的胡小戈身上。
“小戈。”
“弟子在!”
“此间事了,好生辅佐你妹妹。这莘国王气……呵,”她抬头望了一眼郢都的方向,轻纱下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快散……”
说到这里,她忽然眉头挑了一下,心中暗自诧异:
“咦,这是怎么回事?”
“和上次卜算的结果不太一样呢。”
胡小戈敏锐地觉察到了她的情绪波动:
“师父,有什么问题吗?”
青丘月沉吟一声,缓缓说道:
“莘国虽然气数已尽,但临死前可能会剧烈挣扎,你们做事一定要万分谨慎。”
“小心成了它的殉葬品。”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如同水中的月影,无声无息地淡化、消散,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幽冷暗香,在荒坟间飘散。
胡小戈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师父残留气息的冰冷空气,眼中闪烁着兴奋与野心的光芒。
他最后看了一眼玄真子湮灭的地方,身形一晃,也如鬼魅般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乱葬岗重归死寂,只有呜咽的风声,如同亡魂的低语。
玄真子的师父,清徽观观主凌霄真人,是在一阵冰冷刺骨的阴风中惊醒的。
他猛地坐起,心脏在道袍下狂跳,后背已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肌肤上。
道髻散乱,几缕银丝黏在汗湿的额角。
窗外,正是黎明前最深沉的黑。
可方才那个梦……太过真实,太过阴寒。
梦中,他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混沌阴霾之中,脚下是粘稠冰冷的黑雾,无星无月,唯有呜咽的风声,如同万千怨魂在耳边低泣。
就在这片死寂的绝望里,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扑到他脚前。
是玄真子!
他那素来沉稳持重、修为在年轻一辈中已属翘楚的二弟子,此刻却浑身浴血,道袍破碎不堪,脸上布满惊恐与痛苦,七窍之中都渗出缕缕黑气。
他跪在冰冷的黑雾上,涕泪横流,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无尽的悲愤与哀求:
“师父,师父,弟子……弟子死得好冤啊!”
“弟子奉师命下山……在莘国郢都历练……遭了妖邪毒手!”
他咚咚咚地磕着头,每一次撞击都仿佛敲在凌霄真人的心上。
“请师父为弟子报仇啊。”
凌霄真人忙问仇人是谁。
然而——
一股更加阴冷、更加霸道、带着纯粹毁灭气息的妖风,毫无征兆地从混沌深处席卷而来。
那妖风漆黑如墨,凝成一只巨大无形的鬼爪,带着湮灭一切生机的威压,瞬间攫住了玄真子残破的魂体。
“不——”玄真子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绝望的惨嚎。
在凌霄真人目眦欲裂的注视下,他那弟子的魂体如同脆弱的琉璃,被那妖异的鬼爪狠狠一攥。
噗!
玄真子的魂体,连同他未尽的控诉,就在凌霄真人的面前,被硬生生捏爆、撕碎。
化作无数闪烁着微弱灵光的碎片,随即被那漆黑的妖风一卷,彻底吞噬、湮灭,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玄真——!”凌霄真人发出一声悲愤的嘶吼,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了一把冰冷刺骨的虚无。
那吞噬了玄真子的妖风并未消散,反而如同有生命般,带着嘲弄的恶意,朝着凌霄真人猛扑而来。
刺骨的阴寒瞬间侵入骨髓,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观主!观主!不好了!”
急促的敲门声和带着哭腔的呼喊,如同利刃般刺破了噩梦的余韵,也驱散了那扑面的妖风幻影。
凌霄真人猛地睁开眼,剧烈地喘息着,心脏如同擂鼓般撞击着胸腔。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被褥上。
不是梦……那绝不仅仅是梦!
他修道数百年,神魂稳固,早已过了被寻常梦魇侵扰的境界。
那分明是玄真子魂飞魄散前,以最后一丝残念引动师徒因果,跨越阴阳传递回来的警示。
“进来!”凌霄真人声音嘶哑,带着尚未平息的惊怒。
房门被推开,一个守灯的小道童连滚爬爬地扑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手中捧着一盏碎裂的青铜古灯。
灯盏中央,原本应该燃烧着一点豆大、稳定魂火的地方,此刻只剩下几缕微弱的青烟,袅袅上升,随即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观主……二师兄……二师兄的魂灯……灭了!”道童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恐惧。
魂灯灭,命魂消!
凌霄真人死死盯着那盏碎裂的魂灯,眼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粉碎。
那梦中撕心裂肺的惨状,那湮灭魂体的妖风,瞬间与眼前熄灭的魂灯重合!
一股滔天的怒火混杂着痛失爱徒的悲恸,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在他胸膛中轰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