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穿过香蕉叶，在树冠间洒下碎金般的光斑。小猴子皮皮倒挂在枝头，尾巴卷着藤蔓荡来荡去，兜里的玻璃珠随着动作叮当作响。他瞄准树下打盹的松鼠球球，突然松开手——
“啪嗒！”一颗蓝色玻璃珠正中球球的尾巴。球球惊得蹦起来，气呼呼地抬头：“皮皮！你又乱扔东西！”
皮皮倒挂着笑出眼泪：“谁让你像个毛球似的蜷在那儿，太像靶子啦！”话音未落，他忽然瞥见树洞里露出半块蜂蜜蛋糕——是长臂猿阿吉藏的早餐。
坏主意像藤蔓一样在心里疯长。皮皮蹑手蹑脚爬过去，爪子刚碰到蛋糕，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怒喝：“皮皮！”
第一次挨打
是爸爸的声音。皮皮浑身一僵，回头就看见爸爸黑着脸走来，尾巴尖因为生气卷成了麻花。
“又偷东西？”爸爸的爪子重重拍在树干上，惊飞了几只正在采蜜的蝴蝶，“昨天刚教过你不能拿别人的食物，这么快就忘了？”
皮皮缩着脖子往后退，兜里的玻璃珠硌得肚皮生疼。他想解释只是想看看蛋糕有没有发霉，可是爸爸的眼神太可怕了，像暴雨前的乌云。
“把手伸出来。”爸爸从地上捡起一根细树枝。皮皮盯着那根树枝，突然想起上周看见小野猪被妈妈打屁股时的哭声，鼻子一酸，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啪！”树枝落在手心上，并不很疼，却像一把小火苗，烧得皮皮的耳朵发烫。他扭头就跑，听见爸爸在身后喊：“不许跑！回来道歉！”
可是皮皮不想道歉，也不想看见爸爸生气的脸。他踩着树杈越爬越高，直到钻进最高的树冠里，才敢停下来大口喘气。
藏在树洞里的委屈
树叶沙沙作响，皮皮把脸埋进膝盖里，盯着手心上淡淡的红印子发呆。远处传来小伙伴们的笑声，往常他早就蹦下去加入游戏了，今天却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
“爸爸是不是不爱我了？”他抽着鼻子，从兜里掏出一颗彩虹糖——这是昨天松鼠奶奶送的，原本想攒起来换弹弓。糖纸在指尖发出清脆的响声，却怎么也甜不进心里。
突然，一只毛茸茸的手伸过来，递给他一片新鲜的芭蕉叶。皮皮抬头，看见小猩猩娜娜正蹲在旁边，眼睛里映着细碎的阳光。
“阿吉说他的蛋糕本来就是要分给大家的。”娜娜轻声说，“他看见你拿走时，还在笑呢。”
皮皮愣住了。他想起阿吉每次分享坚果时，总是把最大的那颗留给自己。原来自己以为的“偷”，其实是朋友的心意？
娜娜挨着他坐下，尾巴轻轻卷住他的爪子：“我爸爸上次打我，是因为我差点掉进捕兽夹。他抱着我哭了好久呢。”
皮皮低头看着娜娜尾巴上的伤疤，突然想起爸爸每次给自己挑刺时，指尖总是那么轻。也许爸爸的生气，和树枝的疼一样，都是有原因的？
暴雨中的拥抱
天色渐渐暗下来，远处传来闷闷的雷声。皮皮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自己蹲在树上太久，爪子都冻得发麻了。
“轰隆隆！”第一滴雨点砸下来时，皮皮慌忙往树洞里躲。可是洞口太小，他的尾巴还露在外面，被雨水浇得湿漉漉的。
“皮皮！皮皮——”熟悉的声音穿透雨幕。皮皮扒着树洞往外看，只见爸爸举着一片巨大的芭蕉叶，在树下焦急地转圈。雨水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淌，平时梳得整整齐齐的毛发贴在脸上，显得格外狼狈。
“爸爸！”皮皮终于忍不住喊出声。爸爸猛地抬头，眼里闪过惊喜，随即又板起脸：“下来！立刻！”
皮皮乖乖地爬下来，准备迎接又一顿责骂。没想到爸爸突然把他搂进怀里，用芭蕉叶裹住两人的身体：“傻孩子，下雨了不知道躲吗？万一着凉怎么办？”
皮皮闻着爸爸身上熟悉的青草味，喉咙突然哽住了。他想起早上爸爸偷偷往自己兜里塞的芒果干，想起上次生病时爸爸守在床边整夜没睡。原来爸爸的爱，一直都在，只是藏在严厉的外壳里。
“爸爸，对不起……”皮皮把脸埋进爸爸的胸口，“我不该乱拿阿吉的蛋糕，也不该乱跑……”
爸爸的身体僵了僵，爪子轻轻抚摸着皮皮的背：“爸爸也有错。”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像哄小猴子睡觉时的语调，“不该用树枝打你。其实……爸爸只是太害怕，害怕你养成坏习惯，害怕你受伤……”
雨渐渐停了，阳光从云层里探出头来。皮皮抬头，看见一道彩虹横跨在树冠上方，像谁打翻了调色盘。爸爸指着彩虹，忽然笑了：“知道彩虹是怎么来的吗？是天空挨了雨的打，却把眼泪变成了糖呀。”
彩虹糖的约定
回到家时，妈妈正在烤香蕉饼。皮皮的红屁股刚碰到竹椅就跳起来，惹得爸爸又好气又好笑。
“来，抹点芦荟胶。”爸爸拿出一个小罐子，指尖沾着透明的凝胶，轻轻涂在皮皮的手心上，“还疼吗？”
皮皮摇摇头，忽然从兜里掏出那颗彩虹糖，掰成两半：“爸爸吃甜的，皮皮吃酸的。”
爸爸愣住了，接过糖时，指尖不小心碰到皮皮手心上的红印。那道印子已经淡得快看不见了，却像一根细细的线，把两颗心拉得更近。
晚上，皮皮趴在窗台看星星，爸爸的尾巴轻轻卷住他的腰。远处传来阿吉的声音：“皮皮，明天来吃蜂蜜蛋糕呀！这次做了草莓味的！”
皮皮笑着答应，忽然想起白天在树洞里看见的一幕：爸爸找他时，不小心被树枝划破了爪子，却还在到处问“有没有看见我们家皮皮”。原来大人的疼痛，总是藏在看不见的地方。
“爸爸，”皮皮突然转身抱住爸爸，“下次你想打我，就用尾巴卷我好不好？你的尾巴比树枝软多啦。”
爸爸大笑起来，笑声震得窗台上的风铃叮当作响。月光透过窗户，在皮皮的手背上洒下一片银白——那里有爸爸刚才偷偷贴的星星贴纸，在黑暗中一闪一闪，像不会熄灭的小灯笼。
从那以后，皮皮再也没有因为调皮被打过。每当他想偷摘邻居家的椰子时，每当他想把毛毛虫放进小伙伴的书包时，总会想起爸爸尾巴的温度，想起那半颗彩虹糖的甜味。
而爸爸的口袋里，从此多了一个小罐子，里面装着各种颜色的彩虹糖。他说，这是用来奖励勇敢承认错误的小猴子的。毕竟比起疼痛，孩子们更需要的，是学会在跌倒后自己爬起来，然后笑着走向愿意拥抱他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