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男人呐呐开口，可是没人相信他。
因为夜明珠就是从他兜里掏出来的。
这是所有人都看见的事实。
“真的，不是我。”男人的声音低下去，他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喂，别装死。”季无疾不耐烦的推了推男人。
“咚——”一声，男人倒在地上，发出的响声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人心尖上。
“他死了？”一个女人似乎在喃喃自语，又似乎在问其他人。
没人回应他，所有人心里头如同压了一记重锤，沉甸甸的，堵塞的厉害。
【恭喜找到一位偷窃者，请各位再接再厉，恭喜李娟娟玩家生命值+1。】女声响起，季无疾惊起一片鸡皮疙瘩。
他看了眼缩在凳子上抹眼泪的女孩，女孩明显一愣，面前快速闪过一抹他看不懂的情绪，又迅速低下头，抽抽噎噎。
“继续找吧。”
“你们快点自己承认，不要逼我去一个一个翻。”一个大块头男人骂骂咧咧，不耐烦的一拳砸在实木桌上，桌面发出震颤。
季无疾缓缓坐下，习惯性往兜里找香烟，却摸到了一个东西。
就在他低头的功夫，一只手默默往他兜里靠近。
季无疾一把捏住男人的手腕狠狠一扭，男人疼的吱哇乱叫，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
“想陷害我？”
季无疾掏出香烟叼在嘴里，单手点上。
“啊疼疼疼，你放开我。”男人龇牙咧嘴，疼的面部扭曲。
“我错了，我就是好奇想看看，我真不是故意的。”男人见季无疾没有松手的意思，眼里闪过难堪。
季无疾一脚踹在男人胸口上，男人摔得人仰马翻。
他甩了甩袖子，用手帕裹起地上的东西。
红红的，绣着精致纹路，是只半个巴掌长的绣花鞋。
“啊！”
“放我出去！”
季无疾还没说话，男人就尖叫一声，冲出房门。
所有人静静看着门口，看着男人被看不见的力量吊起来，男人抠着空无一物的脖子，喘着气音朝下面的人求救，眼球凸起恐怖的弧度。
手腕无力垂落，男人的尸体挂在房梁上，诡异的吱呀吱呀左右摇晃，仿佛在嘲笑其他人不要想着跑出去。
【恭喜玩家季无疾找到偷窃者一位，生命值+1！】
季无疾抖了抖腿，深吸一口气，吐出的烟雾将他俊冷的眼眸遮盖。
季无疾手腕上的绿色数字变成了4，现在，十位幸存玩家中，有两个人的生命值远远高于其他八人。
李娟娟眼神微微闪躲，眼神落在季无疾的衣兜，随后掩饰般的快速撇开。
这一幕落在其他几人眼里，瞬间便耐人寻味起来。
——
沈黎拖着冯月从水井里钻出来，抠着井壁往上爬。
“黎姐，我爬不上去。”冯月的双腿折出诡异弧度。
沈黎隔着盖头，五指精准的掐住青年的下巴，一管恢复药剂灌了进去。
“咳咳咳！”冯月捂着心口，撕心裂肺的咳嗽，沈黎灌的太急，药水灌到肺里去了。
“快走。”
沈黎声音严肃，一瞬间消失在原地。
冯月紧紧跟在她身后，一边咳嗽一边往上爬。
入目所及金光闪闪一片，大片大片豪华建筑连成一个繁华的都市。
“这是？”冯月抬起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建筑，大大的两个字惊的他差点下巴脱臼。
“地府。”沈黎声音冰冷，红色盖头之下一股疾风吹出，不一会儿，冯月便看到一个戴着玉冠身着古装的高大男人连滚带爬的赶过来。
“大人。”王权双眼裹着绸缎，双手摸索着爬向沈黎。
沈黎目光严肃，盯着王权的眼睛。
王权，瞎了。
堂堂酆都大帝，瞎了。
谁干的，沈黎心里清明。
她伸出手，指间浮起灵力。
【宿主，救不了的。】系统的声音传来，难得正经。
【相柳的厄力，谁也救不了。】
【不是怨力吗？】沈黎心里的不安愈发放大。
【已经成“厄”了。】系统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疲惫。
冯月探出个脑袋，瞧着高大男人被白绸裹住双目，只露出挺拔的鼻梁和白净的额头，薄唇带着惨白的颓色。
男人心有所感似的，朝着冯月“看”过来，吓得冯月藏回沈黎身后。
王权的白色绸缎被液体浸湿，他朝着沈黎的方向，深深一拜，声音哽咽。
“大人，我尽力了。”
沈黎将他扶起来，王权瘦的一把骨头，宽大的衣袍下是一副骨架子。
“王权，辛苦了。”
独自一人与十殿阎罗抵抗，跟相柳周旋，以一己之力，撑了两百年。
“大人，不苦，为了希望，我这条命，值得！”王权笑了，可是笑的比哭还难看。
一阵风吹过，白绸被微风解下，冯月捂着嘴巴，瞪大双眼。
俊秀的面庞上，只留下两个空落落的窟窿！
“沈大人，我走啦。”王权的声音沙哑，沈黎忽的想起初见那天，他笑眯眯的说“大人，好久不见啊”。
沈黎掐着手心，心中烫的厉害。
记忆里一个最喜欢笑的人，脑海里全是那人笑嘻嘻的眸子，无论在什么困境里，都以笑对面，眼睛亮的像星星。
最后，最喜欢笑的人没了眼睛。
“救世F小队，送王权同志！”女声在萧瑟的地府激昂高亢，王权捂住眼睛笑了，慢慢消失在原地。
冯月不知道沈黎说的“救世F小队”是什么意思，只是，他看着眼前的男人化做一捧灰消散在空气中，心里头就感觉好难受，又酸又涨，好奇怪，那个男人，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可心里头有一种见过很多次的错觉。
隐隐的，冯月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疼。
“一切为了人类未来！人类生存高于一切！”高亢激昂的口号声响彻天地，如同雄狮发出怒吼，对入侵者发出震慑。
冯月只觉得脸上凉凉的，伸手一摸，他为什么会哭？
真奇怪，他为什么要哭？
沈黎看了冯月一眼，带着他穿梭在金碧辉煌的地府街巷。
街道金碧辉煌，一路上有各种小商小贩的摊子，卖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一个混沌摊前摆满了碗碟，桌上有没吃完的混沌，一锅混沌烧开了水，里面的混沌不知滚了多久，成了一锅面浆。
一路上，街道繁华，可是没有一个人。
一直走到一处平凡的院落，推开门，里头有着一对怪异的，人——？
面色玉白的青年一身古装，身旁站着一个身着V领黑裙身材火爆的高大女人。
女人很高，几乎是青年的1.5倍，戴着一顶黑色纱帽，帽檐下露出一截雪白的下巴。
两人姿势亲昵，只是视觉上看着好生奇怪，就像两个时代的人碰撞在一起，擦出玄幻的火花。
“来了。”青年轻轻咳嗽一声，一旁的女人立马轻声安抚。两人感情很好，紧紧握在一起的十指看的冯月艳羡。
“你要的东西，咳咳咳！”青年的面色惨白，不带一丝血色，说一句话就要咳好久。
沈黎没接话，她接过青年手中巴掌大的镜子。说镜子又不像镜子，因为这镜子灰蒙蒙一片无法照射，但冯月潜意识里告诉他这是一面镜子。
看着沈黎的背影，青年再也撑不住，歪歪倒在女人怀中。
“玛丽。”青年轻轻开口。
“我在。”玛丽回应。
“玛丽。”青年又开口，声音微弱。
“我在。”玛丽用脸颊蹭着他冰冷的脸。
“玛丽，我爱你。”声音很轻，如同一阵风，刮过玛丽的耳侧，仿佛是她的幻觉。
“再说一遍好不好，我还没答应呢。”玛丽蹭了蹭，可是她的东方的爱人再也没有出声。
她的爱人轻轻的，安安静静的趴在他的怀中，玛丽等了很久，最后低头，轻轻吻上爱人冰凉的唇角。
“小气鬼，不说就算了。”
“我爱你，岁青。”
玛丽黑漆漆的眼眸里盛满悲伤，她抱着爱人，枯坐在原地。
金碧辉煌的地府被业火焚烧，漆黑的火焰舔舐着每一寸角落，别院里，只留下两堆灰迹。
生同衾，死同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