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李定国的分析……马哨子的真正依仗……
这正是陈云开最担心的一种情况，马匪跟他打游击。
主要马匪跟土匪不一样。
土匪一般是据地成王，马匪则流动性比较大。
再者。
马哨子还跟其他人不一样，他是颇为有传奇色彩的。
他虽是李九成的心腹，却并不是东江出身的老辽兵，而是李九成在山东之后招的兵。
这厮是山东本地人，而且能力极强。
跟李九成混了没多久，就深得李九成信任。
后来。
李九成被陈云开做掉后，他也没跟孔有德渡海投金，而是留了下来打游击，且收服了那些不愿意再奔波的老辽兵。
这一晃，已经快六年了。
这六年时间，马哨子非但生存下来，且混的还很好，已经足够说明了他的能力。
另一点，也是更为关键的……
因为大明的各项规章制度也好，当下独特的时代背景也好，还真有马哨子这等人物生存的空间……
说白了。
哪怕是山东这等腹地，大明对基层的掌控，也出现了一些真空地带，才给了马哨子这等人物生存的土壤！
对于此。
陈云开也没啥好办法。
这玩意想改变，那只能是改制度……
要么让皇权更加深入，能掌控到最基层的权利基础，摒弃所谓的‘皇权不下乡’。
要么便是实行联邦制的那啥……
又怎是常人可以企及？
但此时陈云开虽然有点皱眉，却并不慌乱。
连皇太极的清军主力他都不怕，又怎会怕眼前的马哨子？
且。
马哨子之所以能混到现在还风生水起，他在老百姓中的名声，绝不是官方和豪绅们说的那么不堪，而是‘侠’，甚至是‘大侠’，劫富济贫。
所以陈云开并不担心他会屠戮老百姓。
只要他敢对老百姓下手，但凡流露出一些消息来，马哨子存在的根基就崩了。
而陈云开虽是可以在老百姓中炮制这等信息，断了马哨子的生路，逼的他狗急跳墙！
但陈云开却并不想这么做。
说到底，马哨子这等人是真有些能力的，可不是高迎祥、李自成这等纯作乱的。
历史上。
大明灭亡之后，是有不少马哨子这样的土豪强，在抗清战线上付出了巨大牺牲的。
奈何。
各种原因，他们都被清军分而化之，各个击破，最终导致‘万里江山尽墨，海内群豪全灭’……
所以。
不管是处于大局考虑，还是私心方面‘养贼自重’的考虑，陈云开都想给马哨子一个机会。
…
既然马哨子跑了，陈云开也不着急追，当即在临淄境内驻扎下来，招呼众将展开军议。
但面对这等局面，诸多将领们也没啥好办法，还是想采取官军围剿高迎祥、李自成他们流民军的办法：
‘围追堵截，最后将他们困死在一个地方剿灭。’
陈云开对此不置可否，待军议结束后，单独询问李定国道：
“一纯，你可有良策？”
李定国自幼便跟随张献忠南征北战，他可是太懂马哨子这种路数了，忙恭敬道：
“帅爷，以卑下之见，若想尽快剿灭马哨子部，最好的方式，还是毁了他们的根基！从而，逼的他们狗急跳墙，露出破绽来。这一来，我军并不用废多大力气，便可将马哨子部一网打尽了……”
陈云开不由一笑。
果然。
只有自己才更懂自己，李定国一眼就看穿了此事的核心。
“一纯，假如，假如本帅不想毁了马哨子的根基，你可还有别的办法，将其拿下？”
陈云开半晌忽然又道，看向李定国的眼睛。
“额？”
李定国一时有点不会了，帅爷竟不想毁了马哨子的根基的？这……
但李定国的悟性自不是常人可比，很快便反应过来：
“帅爷，您是说，这马哨子……”
陈云开笑着点头：
“此人还是有些能力的，就这般弄死他，有点可惜啊。再者，咱们这次弄死了马哨子，下次会不会出来刘哨子，李哨子？有些事情，咱们改变不了，便尽力去尝试着掌控吧。”
这话陈云开已经说的相当到位了，李定国一时也直如同醍醐灌顶，忙恭敬道：
“帅爷之胸怀，卑下真望尘莫及啊。若这般，咱们怕得从长计议了。”
“不急。”
陈云开笑着拍了拍李定国的肩膀：
“下去好好想想，有什么想法，随时来找我！”
“是！”
…
送走了李定国，陈云开听到外面不断传来女人娇笑打闹声，便出来查看，顿时不由笑着摇头。
露娜、乔娜，包括柳如是、连如烟、冯妙儿她们，正趁着下雪在外面堆雪人玩呢。
虽然此时天气很冷，她们一个个却玩的很是开心。
这让陈云开一时也止不住感慨。
生活本该是这样的。
奈何，因为诸多方面的原因，现如今，只有极少数人，才能过上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
看着她们嬉笑打闹的欢快模样，好半晌，陈云开忽然露出一抹笑意。
他似对前方的目标更加清晰了！
…
晚间。
李定国再次找到了陈云开，提出了他的新设想！
——强行追击！
虽然马哨子跑的比兔子都快，又使了很多障眼法，但想判断他的主子往哪跑了，并不难。
最简单的方式，就看逃跑的这四股马匪，哪一股的骑兵更多，哪一股的骑兵更加精锐！
只要判断到这个，就算逮不住马哨子，也能逮住马哨子的主力！
就当下的行情。
陈云开想养一支骑兵都是千难万难，更何况是马哨子这等马匪呢。
不论是马还是人，都是相当值钱的！
“帅爷，马哨子虽然跑了，但他跑出去还没两天，且都被咱们的夜不收给盯着，只待晚些时候，消息传回来，咱们基本便能判定马哨子部主力了！到时，卑下愿率黑风精骑追击，争取将其困住！”
陈云开看着锋锐又年少的李定国，也不由连连点头。
这小子，怪不得能干死孔有德，磨盘山那等程度，依然能把清军揍的满地找牙呢，确实是综合素养极高，又有决断！
“一纯，这般，咱爷们来打个赌吧！现在，东南西北，你感觉，马哨子的主力，往哪边跑了？若你赢了，之前的那一成你也不用出了，本帅再赏你五千两。我知你有点银子，多半都赏给麾下儿郎们了，也没多少积蓄。如何？”
虽然李定国才华横溢，但陈云开却不想拔苗助长，不说打压他，还是想让他稳一稳的，笑着说道。
“帅爷，那，那卑下输了呢？”
李定国并没有立即接受，而是小心看向陈云开。
陈云开不由踢了李定国一脚，笑骂道：
“你个猴崽子是真的精啊。输了，输了就给老子狠狠操练一个月，如何？”
“成！”
李定国这才露出笑容，思虑一会儿道：
“帅爷，卑下猜测，马哨子应该往东，往咱们青州方向跑了！”
“嗳？”
正想装逼的陈云开顿时有点愣住了，竟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茬了……
主要陈云开的判断，也是马哨子往青州方面跑了！
理由并不复杂。
虽然此时并不知道马哨子究竟是哪里人，但根据孔有德、李九成兴起的路线来判断，他不是青州人，就是登莱人。
人这种生物，特别是山东人，故土难离是刻在基因里的。
而且。
这种时候往青州方向跑，也正好是逆向思维，‘灯下黑’！
最后。
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
马哨子的兴起，表面上看是吴剑锋父子在助推，实则，多半是有青州豪商在支持他！
他往青州方向跑，表面看是死局，实则才是唯一的生路！
若陈云开是马哨子，他也会往青州跑！
大不了虚晃一枪，再往别处跑，继续打游击就是了。
“一纯，为何觉得他是往东边的青州跑了，而不是往更安全的西面跑呢？”
陈云开很快便稳住心神，又看向李定国道。
李定国一笑：
“帅爷，往西面跑看似是生路，还能投靠高迎祥、李自成他们，可那恰恰才是死路！观马哨子之前的活动路线，一直都是在青州附近，并未出现在其他地方。显然表明他对其他地方并不熟。这一来，就算是打游击，他也必然会选择他更熟悉的青州周边区域！”
“再者，也是最重要的。帅爷，卑下感觉，马哨子这人是很聪明的，他有很大概率，会跟咱们玩灯下黑！另外，卑下总感觉，马哨子怕未必只跟吴剑锋他们吴家有所勾结，多半也跟青州一些豪绅有着勾结！这些人，才是他真正的依仗！”
“……”
看着李定国侃侃而谈，陈云开却是止不住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