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十年八月的天气炎热依旧,今年的太阳比往年都要燥热不少,书院内的街道上因此也少了许多人影,人们大都紧贴着两侧,在那屋檐下的阴凉里行走。
走出藏书阁的祝卿安向前看去,就看着那人们溜着边在阴影之中快速移动,被阳光充满的中间路段则是一个人也没有,好似阳光也有了形,将人群分割为了两边。
即使有人穿越中间的地带,也是小步快跑,并将书本顶起,遮挡着天空上落下的光芒。
还未回到小院,祝卿安就嗅到了一丝丝的酒气,赵兴云即使喝酒也只是小酌几杯,绝不会带着如此浓郁的酒气。
祝卿安摸出无诤,随后缓步来到了院楼的后方,紧贴着墙壁试图探听里面的声音。
“什么叫做乌珩被抓住了?”
祝卿安顿时面色复杂,乌珩的本体是一只雪貂,它和祝卿安还有梵影还算熟悉,这家伙一直在人类世界鬼混,大妖之中就属他最为行踪诡谲。
之前甚至一直有传言他被人逮住扒了皮,但是乌珩本身的天赋就是隐藏类的,每次在妖精间传闻他没了之后不久,他就会带着些新奇玩意回来打那些唱衰他之人的脸。
所以在给乌珩举行了几次葬礼之后,祝卿安这些乌珩的好友也就对对方日常死亡的传闻无感了。
当初带着祝卿安进入人类世界的最佳人选实际上就是乌珩而非梵影,毕竟梵影的天赋虽然偏向于幻象,但是他毕竟无法化形,终究隔着一层不方便。
而乌珩不仅长期游历人间,而且还可以化形,只是当初对方正在失踪状态,这个状态几乎没人可以找到他,或者说乌珩估计自己都喝蒙了,而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
祝卿安推开小院的门,就见赵兴云坐在院中吃酒,老人一手端着酒碗,一手压着一只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杂毛的雪貂。
“救我,救我,快救我。”
雪貂转过来头来,疯狂的对祝卿安提示道,好在他还算机灵,并没有一上来就称呼祝卿安为梧桐君。
“你认识这只黄鼠狼?”
赵兴云用手压住了想要干些什么的乌珩,同时放下手中的酒碗,轻拍了一下膝上的弓,乌珩立刻就停止了小动作。
虽然妖怪有些天赋神通在身边,但是无论是妖怪还是道人在如今的时代都只是血肉之躯,面对可以掌十石弓的神射手,是龙要盘着,是虎要窝着。
当今天下的大宗师不过一掌之数,除开皇帝这个凭借国运和不计代价的药材堆上去的大宗师之外,剩下的大宗师里面最年轻的也都是百来岁的老人了。
七脉武者军中和世家中都还有一些,但是这些人数量和大宗师一样的稀少,绝大多数要么是在筹备突破到大宗师,要么就是在休养生息。
如今明面上可以看见的最强者就是六脉武者,而弓法精通的武者又是同阶武者中最擅杀伤的武者,被这样的武者给盯上,那么就只能准备遗言了。
对于大妖、修士和大儒来说,他们或许可以通过鬼神莫测的手段阴一手这类高级武者,但若是第一下没有阴死对方,还被对方给发现了自己的位置,那么基本上第二下就很难再使出来了。
乌珩一个醉情于山水,日常作为大酒蒙子混迹于各地酒肆的大妖,神通也并非是战斗类的,被擅长攻杀的六脉武者捏在手中,当真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状态。
“什么,什么黄鼠狼,我,我是雪貂。”
乌珩被一个黄鼠狼气的连此刻的性命攸关都不在乎了。
“是,学生早年间和他有些往来,他应该是来找学生的。”
乌珩这家伙的到来当真是坏了事,之前祝卿安和赵兴云对双方的身世都保持着默契,祝卿安不会问对方为何会淡出大煜的权力核心。
赵兴云也不会问祝卿安的功法来自何处,为何可以五年不变容颜,但是此刻乌珩的到来却戳破了这层窗户纸。
好在赵兴云似乎有意要维持这份默契,他在听闻乌珩是祝卿安的朋友之后,就松开了乌珩。
乌珩立刻泪眼汪汪的窜下了石凳,随后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了祝卿安的面前,顺着祝卿安的裤腿就爬到了少年的肩膀上,甚至还挤了挤另外一边的梵影,让乌鸦不得不展翅高飞。
“我就是来找你玩的,哪有什么坏心思,结果才来就被他给一手拿住了。”
“他一进来就直奔那酒窖去了。”
赵兴云抬头看了一眼那窝在祝卿安肩膀上的雪貂,立刻就让雪貂吓的直往少年的脖子里面缩。
“我就是,就是有点馋了吗,再说了你的就是我的,咱们之间谁跟谁,还分那么多干什么。”
乌珩赶紧向祝卿安解释道,同时用柔顺的毛发蹭了蹭少年的脖颈。
“老师,我先带他出去安排个住处。”
祝卿安无奈的摇了摇头,准备带着乌珩出去找个地方住,乌珩这家伙大概是酒醒了,然后发现自己在不认识的地方,就是不知道是如何找到自己的。
赵兴云点点头,随后继续品着面前褐色的雕花,这酒被打开了,就要尽快喝了。
“自己能走的不要占据位置。”
梵影在祝卿安走出小院后落在了祝卿安的另外一边肩膀上,随后直接将旁边的家伙给啄了下去。
乌珩向着祝卿安肩膀上的梵影翻了个白眼,落在地上后便化作了一个面色微微发白的青年学子。
“你怎么来这里了。”
祝卿安将一只钱袋递给了对方,随后带着他离开了书院。
“喝蒙了,醒来的时候遇到了一条哭的稀里哗啦的白蛇,好像是死了丈夫,我陪着她喝了顿酒,结果她给我说在梁城那边见过你。
我就想着你入世了大概是出了什么问题,等到我准备去梁城找你的时候,就在仙游遇到了茂老,他给我说你在这里,让我安心。”
“然后你就继续喝酒,然后喝蒙了,一觉睡醒就来到了这里?”
梵影一副你继续说的表情,这就是个大酒蒙子,就是当年也是酒坛不离手。
“这倒不是,我是在附近醒来的,那里叫什么来着的,忘了,算了那个不重要。
然后我就嗅到了你的气味,一路顺着味道往里走,就来到了这里,然后……”
“然后偷酒未遂被抓住,若是这里面是道人准备的险境,你现在就应该在丹炉里面。”
梵影啄了啄那比祝卿安高一个半头的高挑书生。
“那就在丹炉里面吧,我听说有些道士会用酒液作为炼丹的辅材,说不准还可以喝顿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