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竹?路易知道修竹墨客这个典故，修竹墨客指的是高洁、风雅的文人，不过眼前的这个一身都如墨一样漆黑的女孩除了体现出了部分竹子的活力以外似乎完全跟这个典故不沾边
他正思考着这个问题，那张可爱而精致的脸又一次贴了过来，这一回她像审视某种珍稀物种……不，像审视异形那般望着他，薄薄的嘴唇上下开张:“你的魔力因子水平得分是1778?”
“是”
听到这个回答，林修竹不征求任何意见直接就宣读了结果:“那你绝对不是人类”
路易一阵无语，自己一句话不说居然就这样被开除人类户籍了，应该把这家伙扔到照天去，让她看看千幕绍枫是什么，钟离镜是什么，他们应该比自己更担的上怪物一词
“我会好好研究你的，我选修的专业恰好是研究怪物”
她拍了自己一下，终于走了，路易松了一口气
“她对谁说话都这样，奔放的过了头，有的时候都没有身为女性的自知，结果就是导致跟她搭过伴的人十个有九个都会爱上她”
沙利叶这般补充，路易在心里念道:“至少还有一个幸存者”
“你把我一直心心念念的小怪物给带来了?沙利叶”两人穿过了走廊，来到了一座门前，颜色像红酒般优雅红木搭配金丝门框，门上贴着的标识写着双语的“教授办公室”字样
不等他们敲门，门就被自动打开了，一个戴着单边眼镜的老者坐在圆桌式办公桌上朝着门外开口，他苍老极了，魔法师跟源灵使不同，是能看得出年龄的，毕竟魔力不似源灵力般能够延长使用者的寿命
路易第一眼觉得他应该有八十岁，跟照天市的学院里最老的教师一样老，苍白的长发扎成了辫子披在身后，尽管老态龙钟，他依旧很有活力，眼中透露着学识赋予他的睿智
“这位是威廉·冯·艾森伯格伯爵（count wilhelm von Eisenberg），天语者极富声望的元老，学院的终身教授，也是教授团的首席代表。亚弗拉先生只是个挂了个名的甩手掌柜，真正的校长其实就是他”
“别上来就给我扣个功高盖主的帽子，小毛孩，你出去吧，我跟他单独聊聊，这是我们答应好他的，等他什么时候自己愿意来了就告诉他有关他的一切”艾森伯格教授甩了甩手，赶走了沙利叶，路易走进门的那一刻，门就又自动合上了
路易早就做好了被学院管理者谈话的打算，但这一套操作怎么搞得跟他赴了一场来了就别想走的鸿门宴一样
“喝酒吗？我这里都是上好的”
“不用，谢谢”路易端坐在了圆桌前，教授自顾自地从桌下的抽屉里抽出了一瓶喝的只剩三分之一的红酒那是号称酿造之神狄俄尼索斯毕生杰作的美酒——仲夏夜的呼唤啊，多少酒鬼只是尝了一口这辈子就喝不下别的酒了，这位教授绝对是个十分的酒鬼才会花尽心思去弄这种好东西
“我每次一看见天才，眼睛里就会放出光来”教授说:“没什么比看着那些年轻的天之骄子们一个个放出光彩更能让我开心的，你知道的，西方的魔法师们一直都没什么远大追求，他们只想着怎么搞权力和女人，混沌魔物不攻进他们的城堡他们都懒得动手”
“但我现在老了，再也没有那种世俗的追求，就算找来一千个妓女脱光了躺在我床上我也战不了一个回合了”
真是无比强大的比喻技巧，路易暗自佩服
“所以我开始追求一些能让自己青史留名的事情了，比如教出了几个在日后救了世界的学生，说不定这个学院里就有的人能在日后跟混沌的决战中打出关键作用，老头子我跟着一起被历史所铭记”
这老头说上了头好似喘不上气，要喝上一口酒来压一压
“这所学院里有魔力因子水平超过1100分的人，沙利叶是其中之一，你有概念吗？预言之塔的十大君主们大概都只有900到1000左右的得分，在1200分左右的人基本能够拥有媲美六品术士的能力”
“而你，路易，这辈子最让我惊掉大牙的人，1778，我活了八十七岁了，什么场面也都见识过了，听到这个得分的时候，我从床上滚了下来”
“所以大家都像看怪物一样看待我吗？”搞到现在，路易第一次有机会开口了
“天才与英雄总是与众不同的，天语者的诸位应该见识多了诸如宗政渊和千幕绍枫这些堪称怪物的绝世天才，但唯独对我，每个人都把我当成什么珍稀物种，包括教授您现在也是”
“如果我的眼神冒犯到了你，我在这里道歉，但话虽然难听了些，很多人都是对的，你根本不能被视为一个人”艾森伯格教授道:“人类的魔力因子水平极限数值就是1500，不可能超过这个数字，前任教皇伊什卡尔的数值达到了1500，他从出生时就有很多人在忌惮他，担心他会不会成为一个恶魔”
“天才就是恶魔吗？”路易皱起了眉头，言语中满是质疑
“魔法使不是源灵使，一切魔力的来源都是旧日之王——希诺多，在西方你说这话绝对会被当作异教徒烧死，但在天语者这里这并非什么秘密，我们这些魔法师，其实都是血管里流淌着古神的力量因子的人，每个人都是他潜在的死侍。而当数值超过1500后，古神的因子会渐渐超出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这是有历史依据的”
教授只打了一个响指，一份用羊皮纸记录的古老文献就出现在了路易的眼前
“自从魔力因子指数这个东西出来后，人们发现魔法使的能力其实都是天生的，于是他们想尽办法在人出生之前就想办法提高魔力因子指数，意图制造出完美的魔法使，这个禁忌的仪式最终付诸了实践，史称“造皇计划”，那些体内魔力因子超过1500的超人类，被称为“皇”。”
“我是不是在哪里听过“皇”这个称呼?”路易集中精力进行回想，依稀记起来了一句话，似乎是沙利叶告诉他的
“凡皇之灵，必噬于归墟”他念出了这句话
“没错”教授鼓起了掌声:“这就是皇的诅咒，旧日之王希诺多，他还有一个名字，作为神的名字——深渊之主，你听说过归墟吗？传说中盘古大洋深处的无底之谷，其实就是关押希诺多的封印，这个诅咒实际所指的就是”
“那些魔力因子指数高的超出人类极限的魔法使，意志与灵魂终究被希诺多吞噬，沦为他们的死侍”
路易看着那些古老的文献记载，人类天生的极限被记录为1520，而那些由禁忌仪式制造出的皇，记载中的数值最高也只有1780左右，意为——路易斯·斯凯沃克·李，就算在皇中也几乎是最强
路易无论何时都不是个傻子，很快就能把过往的一切都联系了起来
“你们之前一直都没法确定我的生父是谁，难道我是人造的皇吗？”
“有这种可能，可造皇之法早就失传，现如今应该没有人有那种技术，至少连天语者都不知道谁还会有，而且，当初我们取走了你的血液样本，对之进行了分析，分析的结果我们从来没有向任何人坦露”
在当初，亚弗拉他们尊重路易留在照天的决定时，他们取走了路易的一管血，路易无权拒绝，但那管血一直没了后文，如果不是教授提了一嘴他大概已经忘了
“你真的有可能是前无古人的天生的“皇”，因为你根本不是人”
“?!”
“我举个你能听懂的例子，你的同学——千幕绍枫，他是我们已知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存在之一，他的血脉中四分之三为神四分之一为人，人类的部分已经可以忽略不计，几乎就能把他看作一个纯粹的神，而你与他几乎一样”
“你几乎是个纯种的天使”天使，只存在于西方传说中的神灵类生物，与神不尽相同，但是是相当接近神，可视作是神的同类分支——一种大宇宙意志所诞生的神格生物
最知名的天使就是堕天使艾希默拉，路易以及亚弗拉的血脉的始祖
“恕我直言这是在胡扯”路易斩钉截铁:“光凭外表都能看出我是个神都混血，就算我亲娘就是艾希默拉本人恶也只能是半天使啊”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在检测出这个结果的时候懵逼了半年，所有教授都试图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只能假定，你是出现了亿万分之一概率的返祖现象”
“你体内作为人的部分可能因返祖而变得跟千幕绍枫一样忽略不计，几乎成了一个纯种的天使，一位初代天使，按照神都人开玩笑的说法，族谱可以从你开始单开一页”
路易的身体僵在了那里，一瞬间短暂的人生中的过往一切都浮现在眼前，少年时的中二幻想，小说中以自己为原型的主角路西菲尔拯救世界的冒险……他多少次幻想在自己长大成人后就能将之实现
自己一定能遇到书中的女主角艾格妮丝那样清冷、高傲的女孩，与她开始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一定能封印意图毁灭世界的古神，这一切似乎都破灭了……自己是被诅咒的皇，会像阿撒兹拉那样成为希诺多的死侍。说不定都还不如阿撒兹拉，因为历史上的皇沦为死侍后都成了没有意识的怪物
他真的很想喊出来一声“放你妈的狗屁!”去否定这一切，可是希诺多真的找上了他，要逼迫他为自己效力，证据就糊在他的脸上，他没法否定身为皇天生被诅咒的命运
“希诺多之前会找上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他感到自己浑身都脱力了，发出的声音像个行将就木的人那样有气无力
“我会像之前的‘皇’一样吗？”迷茫与恐惧笼罩了他，如果是这样他还不如去找希诺多谈判，答应对方的要求，然后跟阿撒兹拉成为同事…………去他妈的，他路易斯也是有尊严的，要向灭世的邪神臣服，他宁愿直接从断穹山的穹顶跳下去
“我们没法给你明确的答案，因为没有先例，也没办法实验，没人知道纯血的天使能否抵抗住血液中魔力因子的潜藏的希诺多的意志”
路易站了起来，如他平时最爱干的那样在屋子里踱步，世界之子神圣的画像就就悬挂在房间中央，象征神圣与正义的圣十字挂在他的头顶
圣十字的下方有一幅着名的圣画《立约之日》，圣天教会的教义曰:神说:“我将力量词语给被选中的二十八人，他们及他们的后代将以我的力量维持永恒的秩序，给世界带来安宁，我在此将秩序的权柄交付给他们，此为约”
画上的世界之子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世间，最初的二十八人跪倒在他的脚下，接受神的赐福，路易抬头，象征正义的世界之子的眼睛恰好盯着他，好似在等待着他作出选择
“艾希默拉也好，希诺多也好”他握紧了拳头，现出诺亚伊斯之瞳，坚定地望向教授
“让他们来好了，Louis·Skywalker·Lee直到他的生命走到尽头之前都会同一切邪恶与战斗，此为约”
教授满意地笑着点头，路易又往前踏出一步，九十度躬下身子，道:“请让我加入学院的实习执行部，日后让我作为天语者的一员去为世界扫除隐患”
教授也放下酒瓶，站了起来，双手撑在圆桌上，问道:“你真的知道天语者的执行部实际是个什么部门吗？”
“天语者的部分成员拥有能够窥见未来一角的真视之眼，他们能提前预知到将要发生的危机，并且有某种特殊的手段去改变那份未来，执行部就是着手扫除威胁、改变未来的人，我只知道这些”
“你认为他们都是英雄吗？”
“沙利叶告诉过我他是个刽子手”路易回答
“不错，执行部还有另一个名字——埋葬机关，他们做的事很多并不光彩，在大部分人眼里他们都是群没人性的杀人狂，曾经有一个男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爱上了一个女孩，那女孩跟宗政渊的恋人一样，是个在现代复苏的恶魔，那女孩真的已经准备放下一切跟爱人好好生活了，他们已经订了婚”
“然后，在一个雨夜，一群披着黑袍的人破门而入，年轻的杀人恶魔像扔小鸡那样丢开挡在爱人身前的男人，当着他的面，短刀割断了女孩的头颅，抓在手上，绝望之中，只给男人留下了唯一的印象——一对蓝色的眸子。这是沙利叶执行的那场任务的描述，沙利叶说，那天那个男人眼中的绝望让他几个星期都没有睡着觉”
“…………我要自己见识一下”
“那好吧，咳咳咳，我们要征询一下天语者执行部部长的意见”
“部长?”
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路易心中认定的世上唯一的亲人，他的哥哥——沙利叶·艾希默拉·萨拉凯尔
“沙利叶?!等……他就是执行部的部长?”
“天语者里的长辈们总喜欢让小辈们来担当大任，前任部长强行卸下职务推给了我，那么艾森伯格先生，作为执行部的部长，我同意路易斯·斯凯沃克·李的请求”
◆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月亮被厚重的乌云遮蔽，连一丝光亮都无法透出。风裹挟着腐烂的枯叶在空旷的街道上盘旋，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什么东西在低语。
一个身影从黑暗中浮现，他披着黑色斗篷，兜帽遮住了他的面容，只露出一双泛着蓝色光芒的眼睛，如同两团蓝色的鬼火在黑暗中燃烧。巨大的黑色镰刀在夜色中泛着森冷的寒光，仿佛能割裂空气。
街道尽头，一个男人正踉跄着奔跑，他衣衫凌乱，脸上写满了恐惧，不时回头张望。他的呼吸声粗重而急促，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别过来！别过来！我没有招惹过你!”男人声嘶力竭地喊道，声音中带着哭腔，他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同时用自身强大到足能摧毁小半座城市的魔力轰向了追杀他的人
高大的身影不紧不慢地向他逼近，一刀即将他的攻击斩断，每一步都仿佛踩在男人的心脏上，让他喘不过气来。男人绝望地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求求你，放过我……”男人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哀求道
黑影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举起手中的镰刀，刀刃在黑暗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划过男人的咽喉。
“教义皆为虚伪的统治工具，是为了让你们这样的人永远高坐在权力的宝座上胡编出来的废纸”
男人瞪大了眼睛，瞳孔逐渐放大，生命的光芒从他眼中迅速流逝。他的身体无力地瘫软在地，鲜血从伤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地面。
“我，阿撒兹拉·艾希默拉在此否认“约”的合法性”
黑袍男子站在男人的尸体旁，伸出苍白的手，摘下了自己的兜帽，露出了银白的头发，漆黑的镰刀收割了对方的灵魂，并将之粉碎
风依旧在街道上盘旋，发出“沙沙”的响声，仿佛在低语着
“司掌一切权柄，自诩为神的人终会从高塔上跌落，窃取神之力的盗贼终将噬于归墟，此为新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