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烟雾犹如被蒸透的白云一般,浓郁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雾气在嶙峋怪石间翻涌,仿佛有生命一般,时而聚集,时而消散。
赵无虞紧紧握住腰间的短刃,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她屏息凝神,仔细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不敢有丝毫松懈。
就在这时,巨蛇盘绕的古树下突然腾起一道冷冽的银光,如同夜空中的流星划过。
赵无虞心中一惊,立刻将目光投向银光升起的地方。
只见三名身影如同鬼魅一般,踏着悬浮的冰晶缓缓显现出来。
赵无虞警惕地又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除了这突然出现的三人外,还有另外三人正从那巨大无比的蛇身后走了出来。
为首之人一袭月白广袖长袍,衣袂飘飘,宛如仙人临世。
他的银丝暗纹在衣摆间若隐若现,仿佛是夜空中闪烁的星河,倾泻而下。
他赤足踩在虚空之中,玄色的发带被山风轻轻掀起,露出了下颌那如冷玉般的弧度。
那张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然而眉眼间却凝结着千年寒冰,让人不寒而栗。
他漆黑的瞳孔空洞无物,仿佛能够将人的灵魂都吸进那无尽的深渊之中。
在他身后,紧跟着两个童子,如同瓷娃娃一般乖巧可爱。
他们身着素色长衫,一左一右,静静地站在那里,宛如仙人的侍从。
绿衣童子太初,双丫髻如墨玉般漆黑,额间点缀着翡翠珠钿,散发着温润的光泽,仿佛夜空中最亮的星辰,他粉雕玉琢的脸颊上,梨涡深深,笑起来如春花绽放,令人心生喜爱。
而蓝衣童子太始,则将头发编成精巧的鱼骨辫,每一根发丝都如丝般柔顺,仿佛被精心打理过,他腰间挂着一串叮当作响的铜铃,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如同山间清泉流淌。
然而,与他们稚嫩外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两人身上萦绕着的那股森冷气息。
那气息仿佛来自幽冥地府,让人不寒而栗。
尤其是他们眼尾那一抹青黑,更是透露出一种常年浸淫在幽冥之地的阴森感。
“你还记得我吗?”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平静而温和,却又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
赵无虞的身体猛地一颤,她当然记得这个人,毕竟他可是神使啊!
赵无虞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见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物一般。
她的心跳急速加快,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神使耘收,那个曾在小苍负山出现过的神秘人物,此刻竟然就站在自己面前!
赵无虞的脑海中不断闪过耘收的身影,他那高深莫测的气质,以及那令人心悸的力量,都让她感到恐惧。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声音却还是微微发颤:“你是神使,耘收对吗?”
耘收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那笑容中,似乎蕴含着对赵无虞的认可和赞赏,让赵无虞的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耘收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抬手轻抚广袖上的云纹,袖中滑落的玉坠在暮色中泛着幽幽蓝光,道:“倒是个记性不错的丫头。”
他话音刚落,站在耘收身后的绿衣童子太初见状,眨了眨眼,突然插嘴道:“师父,您的大名如雷贯耳,这世上又有谁不知道呢?能得见您一面,那可真是他们的无上福分啊!你说是不是,师弟?”
蓝衣童子太始欢快地晃动着腰间的铜铃,清脆的铃声伴随着他那如银铃一般悦耳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着。
他笑嘻嘻地说道:“师兄所言极是!世人皆言,能得见神使一面,胜过阅读百年仙书,如此福气,寻常人可是求之不得啊!”
说罢,太始和太初这两个童子相视一笑,挤眉弄眼的样子,简直就如同戏台上唱双簧的伶人一般。
他们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充满了灵动与俏皮,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的小精灵。
然而,这看似天真无邪的一幕,却让一旁的赵无虞心中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凝视着那两个童子翻飞的衣袂,突然间,那蓝绿两色在白色的烟雾中扭曲、交织,竟幻化成了一道诡异的符咒。
这符咒在赵无虞的眼前不断闪烁,仿佛具有某种神秘的力量,让他的视线无法从上面移开。
赵无虞的眉头微微皱起,她开始仔细观察这对童子。
她发现,尽管他们年纪尚小,但举手投足之间却透露出一种与年龄不相称的世故。
尤其是太初说话时,眼尾那一抹转瞬即逝的阴鸷,以及太始笑时,刻意露出的那两颗虎牙,都让赵无虞觉得这两个孩子绝非表面上那么单纯可爱。
相反,他们更像是被人豢养的精怪,将谄媚讨好当作一种生存的本能。
赵无虞心中暗自思忖,这对童子究竟是什么来历?
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这时,一阵山风骤然吹来,卷起了耘收的广袖。
那广袖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有一条银龙蛰伏其中,正欲破空而出。
他负手踱步的姿态优雅得近乎残忍,每一步都像踏在赵无虞绷紧的神经上。
枯叶在玄色衣摆扫过时簌簌作响,惊起的灰雀扑棱棱撞上岩壁,脑浆迸裂的声响让空气都泛起腥甜。
赵无虞不禁心生疑惑,现在明明是盛夏,怎么会有枯叶呢?
而且这风也凉得有些诡异,与夏日的炎热完全不搭调。
“怎么不说话?”
耘收忽然驻足,垂落的发丝在暮色里宛如蛛网。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又带着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意。
还没等赵无虞反应过来,一道冰蓝色的灵力如闪电般迅速缠住了她的下颌,强硬地将她的脸抬起。
这股灵力冰冷刺骨,仿佛能穿透人的骨髓,赵无虞只觉得自己的下巴像是被一只铁钳紧紧夹住,丝毫动弹不得。
那双空洞的瞳孔倒映着她惊恐的面容,仿佛两汪深不见底的寒潭。
耘收冷冷的道:“凡人见了神使,竟连颂赞之词都不会说?当真愚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