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府
“哦？卫良飞居然能想出来这种主意？这是他自己想的吗？”郑欢眼中显然有些怀疑。
张江成嘴边勾起了一抹笑容，“他也就有点小聪明，怎么可能能想出这种办法？听说是他儿子书院的同窗出的主意，正是青山书院的学子。”
郑欢转过了身，“是吗？他的身份可有异？”
那些世家豪族子弟不是早就各回各家？难道情报有误？
这个人，会不会是谢乘山留在厚云城的棋子？如果是，那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此人不过一个农家子弟，是青山书院里唯一的出身低下的，想必谢乘山留下他也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名声。收下一个落魄农家子，这也能让外边的人觉得他才是真正的大公无私。”这不是读书人最喜欢标榜的东西？
“属下特意去调查过，他们家没有迁居过，一直都是厚云城人士，很干净。”
“但此子确实颇有才华，您之前也见过他，就是今年中举的陈许延。”
要是真看重他，直接带走他，或者给他留一笔盘缠不就行了？
但是谢乘山仅仅只是在临走前才告知所谓的乙字班的学生这件事，其无情无义可见一斑。
郑欢冷笑了一声，“他们就喜欢玩这一出装模作样，但实际上真正做出的事都是祸国殃民的事。我最近听说他在凤凰郡搞什么考试，选拔人才，说是要献给小皇帝。”
“中举的？我似乎有点印象。”
朝廷的考试还是有点含金量的。
但谢乘山那里，话说再的好听也没有用，参加考试的估计都是他的那些个学生。
他在厚云城也不是白待的，谢乘山的一举一动他都派人盯着，他最中意的两个学生实际上早就被他分别送到了燕家和钟天祝那里去投奔。
而他自己，则是效忠代表朝廷的长公主。
三方下注，稳赚不赔。
无论最后是哪一方赢了，他都是座上宾。
“哼，现在天下民不聊生，他还劳民伤财的做这些无用之事。”张江成眼中讥讽十足。
郑欢用琉璃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澄澈无比的水，“这件事暂时不要管了，朝中那些人不会让他白白出这么大的风头，肯定会想办法整他。咱们眼下最要紧的就是保证粮收，还有上缴的事。”
现在各地频发干旱，也就他们这里没受什么灾，但也决定不能让朝廷盯上他们这块肥肉。
“是，咱们的粮仓基本上都快建好了，属下已经开始往里面开始转运粮食了，守着粮仓的也都是咱们自己人。”张江成颇有成算。
要是这事都做不好，他也就真配不上外面评价他的那句做事老道了。
“只是，最近仙石郡那边给咱们上交过来的粮食越来越少了。”
郑欢震怒的拍桌子，“贪婪！他带着那几个家族一起鱼肉百姓，为免咱们匿粮的事事发我才一直没有管，没想到他现在胆子居然越来越大了！”
“那我们今年就多交点陈粮上去，成全了他不要命的敛财一场。”
正好到时候朝廷会让人替换了徐磊，他还能费功夫安插进自己的人，这样也能掌握更多的粮食。
只不过还得接着建粮仓。
张江成眼里多了几分成算，“属下这就去办。”
......
——仙石郡郡守府
徐磊正赤条的躺坐在上座，身边围着四个美人，有的给他喂酒，有的给他捶背，还有的正趴伏在他的脚边。
“大人，我给您斟酒。”坐在他腿上的女人不满他的视线总盯着对面正在跳舞的几个舞女。
浪蹄子，这才刚进府几天就敢这么勾引徐大人了，再任由她这样勾引下去，那日后还有她们什么事？
徐磊不耐烦的将腿上动来动去还遮挡他视线的女人推搡到了地上，“去去去，别拦着爷看美人跳舞。”
美人跌倒在地后也没有胆子再置喙什么，徐大人的脾气忽好忽坏，钟情谁的时候那是当成心肝肝对待，一旦让他心生嫌恶了死死纠缠的，最后多半被他送了人。
他的手下没几个好相与的，其中有不少暴戾之人，要是落到这些人手里了，那就只有生不如死的任由其肆虐这一条路了，即使是抓住机会跑回了郡守府，还是会被送回去。
台上美人见状得意洋洋的跳的更欢了些，她年纪小，腰肢柔软，这段时间很是讨徐磊的喜欢。
徐磊心里又有些意动了，他朝美人招了招手。
邵雪停下舞步，顺势径自倒进了徐磊的怀中，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
徐磊哈哈大笑。
还不等他做些什么，在门外徘徊了许久的下属总算是鼓起勇气走了进来。
“大人，属下有要事要报。”窦一锐低下头禀报道。
周围的女人们都识趣的退了出去，唯独徐磊怀中的邵雪不肯出去。
“大人，我舍不得你。”她一副美人落泪的样子看得徐磊很是心疼，但徐磊心里还不算是完全糊涂。
“听话，我有事，你先出去吧。”
邵雪这才磨磨蹭蹭的退了出去。
窦一锐确认过周围没有闲杂人等后才开口说道，“仙石郡传来消息，谢乘山的儿子三个月后将跟长公主的女儿举办大婚。”
“哦？那这是件好事，咱们跟谢乘山的关系确实应该拉的再近些。”徐磊神色不明的转动着手上的扳指。
“听说他们要搞一个什么考试，要给皇帝举荐一批人，这事是真的？”
他显然很在意这件事的真假。
窦一锐点头道，“此事属实。”
徐磊满意的笑了，“把我儿子也带过去吧，我想谢夫子不会拒绝的的请求。”
毕竟，他也算是间接救了他们一家的命，这恩得报，要不然徐磊担心天长地久的这恩情最后不作数了。
谢乘山现在炙手可热，但圣恩这事从来都是此一时彼一时的，谁能想得到就连被贬到厚云城的郑欢曾经深受先帝重视？
这可不就是命吗？
郑欢他现在也不能随便踩，毕竟他兄长还是英国公，那是一众武将之首，朝中武官对他唯命是从，也不知道这年过古稀的老人究竟还能庇护郑欢多久。
“你还有什么事？”徐磊喝了杯酒，没想到他居然还没走。
窦一锐有些犹豫，“郑将军要的粮食，咱们真的不送过去？万一惹怒了他恐怕不利于咱们。”
徐磊能在仙石郡稳稳坐这么多年，靠的就是多年的人情往来，谁也不得罪，该办事的时候办的利利索索。他们仙石郡虽然也是产粮地，但终究没有数量众多的将士守着，而谁都知道郑家是有自己的军队的。
这也是皇帝允许的。
前段时间的流民之乱，要不是有郑欢帮忙，恐怕徐磊也会跟着谢乘山一起跑，当时他的东西都收好了，可在见到谢乘山的那一刻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徐磊不在意的挥手道，“他要我就得给？这粮我已经跟谢乘山商量好了，留给他。”
“谢乘山，他要粮做什么？要送到长公主那里去？可送到长公主那里去，最后还不是会被长公主送给皇上？”恐怕到时候还会治他们的罪。
徐磊神秘的笑了笑，“谢夫子是最聪明的人，他押宝可不止压在了长公主身上，你也不必多问，按我说的去办就行了。”
他显然已经没有耐心继续说下去了。
看到他要出去，徐磊又说了一句，“帮我把刚才那个女人叫回来。”
说完他就从桌上的红色瓷瓶中倒出了几粒药，随后放入口中，顺着酒一饮而下。
“是。”他最近这样荒淫无度，让窦一锐很是不安心。
可徐磊这段时间脾气很差，有几个跟着他多年的老人都因为处事不听从他的被他处置了，窦一锐也怕自己步了后尘，也没敢劝诫什么。
“大人让你进去。”窦一锐皱着眉看着眼前的舞女。
“多谢窦大人，我这就进去。”邵雪说完这话还冲着他抛了个媚眼。
“窦大人，你都好久没来了~”
“是啊，窦大人。”
她后面的十几个女人也开始不甘示弱的对他拉拉扯扯，窦一锐只好加快脚步离开了乌烟瘴气的院子。
“你看看你们，一个个如狼似虎的，活生生把窦大人气走了？”邵雪说完还不等她们还嘴就跑进了房间里。
......
——卫府
“爹？郑将军真的答应了？”卫思齐一脸兴奋的问道。
卫良飞不紧不慢的捻了一块点心放到了嘴里。
“别吃了，别在这卖关子，赶紧说，说了我还得去找陈许延。”
“咱们合该请你这位同窗好好吃顿饭，但是他性情不喜张扬，肯定会拒了咱们。这样吧，我回头挑一些东西你带过去给他。”卫良飞在听到这个建议的第一时间就知道能行了。
成立粮商会，既能让自己赚钱，又不会等着秋后被算账，这个主意简直太好了。
就像他儿子说的，真不知道陈许延这人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真是天生的军师，谋士。日后若是遇到了赏识他的人，必定可堪大用。
他这样的人肯定是消受不起的，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没这本事。
卫思齐冷哼了一声，“我就知道这主意能行，我要是郑将军我也会同意，不仅如此，我还会把出这主意的人叫到面前来好好打量打量，看看该让他为自己做点什么。”
他说出的正是自己的心声，但卫良飞当然不可能承认，“你看看你，又开始胡说八道了？这一天天的，你能不能把心思放在正路上？陈许延不日就要参加会试了，那你呢？你离参加会试的距离远到天边去了都。”
这儿子跟儿子之间的差距也真是够大的，真不知道陈家区区一介农家，究竟是怎么生出这样的麒麟儿的。
他辛辛苦苦为了卫思齐的教养操碎了心，不说他能究竟能不能成才，仅仅只是说希望他能跟着聪明人变聪明点都难。
“那能怪我吗？你花钱请的是饭桶，还好意思说我，他成天就知道找账房支钱花，根本就没在我身上下功夫！我跟着他学还不如到书院去请教陈许延。”卫思齐一脸不服气。
这夫子最爱就是偷偷打量他爹的那些个小妾，或者是猥亵家里的小丫鬟。但自己最近彻底绝了他的心思，不仅给他换到了前院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更是把他挑选的那几个小丫鬟都要走了，通通给他换成了大妈大婶子。
只要他敢下手，就等着被打死得了。
活着也是费劲。
卫良飞叹了口气，“下个月我就辞了他。”
“你不要再瞎胡闹了，读书人的力量切切不能小瞧了去，万一他使坏到外面四处宣扬，那对咱们家一点好处都没有，尤其是对你。”
花钱花得确实离谱，跟他养的这些个女人都差不多了，但这些女人好歹是陪了自己一场，但他压根就没用。
他是生意人，知道赚钱得先花钱，再赚大钱，这种亏本买卖他是决计不会做的。
请神容易送神难，就算是要让他走，也得花上一笔不小的钱堵住他的嘴，以免他造谣生事。
卫思齐点头道，“这还差不多，省下来的钱都够咱们盖个粮商会的大房子了。”
“你现在居然都能想到这里？难为你还知道替我省钱了。”卫良飞一脸震惊。
这段时间他跟着陈许延的进步不小，看得出来。
“我又不是傻子，有什么不懂的？”也就他爹一直把他当傻子看待。
“对了爹，郑将军是怎么交代你的？”卫思齐一脸好奇。
卫良飞摇了摇头，“郑将军怎么可能交代我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但是对我说这话的人是郑将军的副将，张江成，想必郑将军在立场上还是支持我的。”
“我这么干也是情有可原的，一个谨小慎微的商人做出的保命之举，有何不可？”
卫思齐笑了笑，“你说话真是费劲，这不就是一个意思吗？”
“咱们家的危机解除了，我要收拾收拾去青山书院住一段时间了，告辞。”
“站住！”卫良飞叫住了他。
“怎么了？”卫思齐靠在了门边。
“既然你要待上一段时间，那就今天把我的礼带过去吧，我去挑挑再装车，你别跑了！”卫良飞率先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