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预言中,“莫塔利安”于自己曾经的居所附近,遭到了纳克雷的火球偷袭,最终导致这次挑战纳克雷的进攻就此止步。
那个被命运束缚的“莫塔利安”,会在死亡守卫无法跟上他的脚步时,滋生出刻骨的憎恨。
他鄙夷人类在毒雾面前不堪一击的脆弱身躯,鄙夷人类无论如何训练都难以企及自己的拙劣战力,鄙夷人类成为他复仇之路的沉重累赘。
每一个落后的脚步都在消磨他的耐心,每一句劝阻的话语都在挑战他的底线,昔日战友都成了他厌恶的对象,因为他们妨碍了他对目标的追求,成为他向纳克雷复仇的绊脚石。
那是第一次,他对复仇的渴望压过了守护人类的责任。
那一刻,他终于看清了自己与凡人的本质区别——他生来就是为战争而铸的利刃。
原体的傲慢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但此刻的现实截然不同。
无论是呼啸的火球、致命的毒雾,还是埋伏的死灵,都无法阻挡这支特战小队的脚步。
莫塔利安心中没有对战友的半点怨怼——即便有负面情绪,那也是全部针对纳克雷的怒火。
至于什么武器论工具论,过去的日子里科兹起码说了八百遍了,莫塔利安早就脱了敏。
当小队转入隐蔽的山道后,路途变得愈发艰险。
天空中的火球攻势终于停歇,显然纳克雷意识到这种攻击对小队毫无威胁。在硅基体撑开的磁流体护盾保护下,队员们只需注意两件事:一是小心脚下被化学物质侵蚀得异常光滑的岩壁,二是提防神出鬼没的突袭者。
这些新品种的怪物与霸主制造的死灵有些不同。
它们远比普通死灵更加诡异难测,如同游荡在现实与虚幻夹缝中的幽灵,只有在发起攻击的瞬间才会显现实体。即便是侦测不死生物的法术,也只有在它们显露形体时才能捕捉到踪迹。
诚然,它们的战斗力依然不强。可无论队员们如何奋力斩杀,这些怪物都仿佛无穷无尽。每倒下一具,就会有新的从浓雾中浮现,执着地纠缠着小队。它们不追求致命一击,而是像一群嗜血的蚊虫,不断消耗着战士们的体力和耐心。这种战术性的骚扰远比正面交锋更令人烦躁。
而在泰斯被一只从雾中突然窜出的怪物撞下悬崖时,整个小队才意识到这些不死生物的战术意图。
泰斯的动力甲飞行背包喷吐出蓝色尾焰,将他重新送回崖顶。然而当他的陶钢战靴重重落在岩面上时,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猛地一僵——路还是那条路,可并肩作战的队友们却凭空消失了。
雾气在这里稀薄得近乎透明,能见度异常清晰,泰斯迅速通过动力甲内置鸟卜仪和肉眼同时扫视四周,连最隐蔽的岩缝都没放过,但……还是找不到任何队友的影子,整条山路空旷得令人心悸。
更诡异的是,那座本该高悬在悬崖之巅的漆黑城堡,此刻竟像被橡皮擦抹去般无影无踪。他下意识望向山脚——还好,可以看到死亡守卫的战士们仍在与潮水般的死灵军团厮杀,那证明了他并未与现实完全脱节。
“能听到我吗?”泰斯在心灵联结中发出呼唤,“我被丢到了另一条路上,这里视野清晰,但看不到你们,纳克雷的城堡也不见了。”他简短地说明了自身情况。
向来稳定的法术此刻却像接触不良的通讯器。小队成员们只能捕捉到支离破碎的片段:
“我被……”
“……路……”
“……清晰……”
“……纳克雷……”
利亚皱起眉头:“重复一遍,泰斯。我们接收不完整。”
经过数次断断续续的交流,两边才勉强拼凑出完整信息。
他们明明身处同一条山路,却仿佛被分隔在平行的世界里,彼此看不见也摸不着。
小队内部的通讯完全正常,唯独与泰斯的连接出了问题。
这跟寂静岭一样的反常现象指向唯一一个可能:他们所处的空间已经被亚空间能量侵蚀,而泰斯已经被隔离到了另一个维度。
亚空间的力量何时渗透这片空间的?
是在毒雾突然变得浓稠的那一刻?
还是当莫塔利安选择这条隐蔽小径时?
抑或是在他们踏入这片被诅咒的山脉时,就已经落入了陷阱?
现在追究这些为时已晚。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从悬崖坠落就会脱离这个扭曲的空间——这简直就像某个恶劣的冒险游戏,而且开发者故意隐藏了所有规则。
泰斯,就此出局。
剩余的队员们面面相觑。
“从悬崖摔落就出局,那么向上飞呢?”一个尖锐的问题被提出。
经过简短的商议,尼禄瓦自愿担任试验者。
随着动力背包的轰鸣,他的身影缓缓升空。
一米、两米……当他的身影完全被浓雾吞噬,当动力甲的生命信号和法术探测都失去了反馈后,尼禄瓦在心灵联结中的声音同样出现明显干扰,就像老式电台接收不良时的杂音。
“高度……”
“……重复……”
“……十……”
与此同时,身处另一边的泰斯看到令人费解的一幕——尼禄瓦的身影突然凭空出现在距离地面约十米的低空中,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投放”到了这边的空间。
测试结果让利亚有些后怕,她暗自庆幸自己保留了徒步作战的习惯——若是一开始就施展飞行法术,恐怕早在任务初期就会被这个扭曲空间的规则无情淘汰。
在确认了空间规则后,小队放弃了所有取巧的念头,开始用最原始的方式向上攀登。
山路诡谲多变,时而如刀削般陡峭,时而又诡异地向下倾斜。乳白色的雾气如同粘稠的液体,始终缠绕在队员们的身周,不厌其烦地骚扰着每一个人。
路况正在变得越来越奇怪。
有时,某些转角处会突兀地出现腐朽的祭坛,那些木质结构早已软化变形,上面供奉的祭品融化成黑褐色的泥浆,散发着甜腻的腐臭。成群的苍蝇在祭坛上方盘旋,当小队经过时轰然散开,又在他们走远后重新聚拢。
脚下的触感也在悄然变化。起初只是偶尔出现的泥浆斑点,渐渐地,这些泥浆开始连成片状,最终完全覆盖了整条山路。小队仿佛并不是在山路上行走,而是在泥潭中蹒跚。
就在众人快要习惯这种令人作呕的触感时,地面材质再次突变——灰白色的骸骨取代了泥浆,铺就出一条嘎吱作响的死亡之路。这些骨骼脆弱得不可思议,每一步都会引发连锁反应般的碎裂声,仿佛整座山都是由亡者的遗骸堆砌而成。
碎骨之路通往一座城堡。
它巍峨得令人眩晕,光滑如镜的墙面没有任何接缝或装饰,就像一整块被强行拉长的巨石。
它不像人工的造物,倒像是从地心深处野蛮生长的畸形山峰,以近乎亵渎的姿态刺向天空。这种超越实用需求的夸张规模,赤裸裸地展示着建造者病态扭曲的心理。
莫塔利安皱起了眉。
“这不是纳克雷的城堡。”他的声音里压抑着怒火。
“不管这是谁的地盘,我们都必须进去一探究竟。”科兹回答。
是的,她们别无选择。唯有踏入这座诡异的城堡,才能揭开幕后黑手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