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在这个圈子混了那么多年，还是很有眼色的，视线只停留了一秒，几乎下意识就知道了两人的身份，他垂下眼眸遮盖住自己眼球上的红血丝，而在他打量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打量他。
燕如玉仔细观察着对面犯罪嫌疑人，他们这一行其实大部分面对的不是人类，而是狡猾的厉鬼，对于人来说鬼就奸诈到直白了。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一个看上去楚楚可怜的女鬼，嘴上说着自己死的好惨，下一秒就会要你的命。
而无论是老人还是男鬼又或者是小鬼头都是一样的，人死之后就不会和生前一样，一部分有人烧纸烧食物的还可以暂时保持清醒，但一部分没有家人无人问及的厉鬼就很惨了。
孤单和死亡是让一个人改变的最坏结果，而面前这个人对比厉鬼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燕如玉看着面前在普通人眼里风度翩翩的唐朝，微不可查的看了一眼男人身后，在普通人甚至是身体主人都看不见得地方，无数道黑气从男人身后绵延不绝。
清秀的警察不自觉抿了抿嘴，低头看向自己手中资料，一旁懒懒靠在审讯室椅背上的王朔看了一眼副队长。
本来懒散的气质瞬间就变了，他冷漠得直起身子，凌厉得五官带上几分暴躁：“性别。”
正在思考对面来头得唐朝被这一声惊了一下，多年养尊处优让他已经习惯了被别人讨好，下意识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不过只是片刻他就收起了所有情绪。
脸上带着笑容，看上去像是一个进退有礼的人，声音不同于大部分中年男人的浓厚，反而有些青年音：“男，这位警官我想知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我记得自己没做过什么坏事。”
王朔掀了掀眼皮，看了一眼对面的人然后什么都没解释，冷漠得继续自己的审问：“姓名。”
“唐朝，唐宋八大家得唐，朝阳得朝。”
“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这位警官，我确实是不知道，还请你们告知，我从来都是遵纪守法好公民。”唐朝脸上带着笑容，看上去没有讨好也没有看不起，好像只是礼貌而生疏。
王朔没有接话，低头漫不经心翻开了案件详情，懒得虚与委蛇捡了几个重要的时间点和案情，他眼眸微垂眉眼极黑，偏偏语气冷漠好像在和死人说话：“八零年，你是不是在山大任教，明明已经是校长了，为什么莫名其妙辞职。”
唐朝面对咄咄逼人的追问没有一点慌张，淡然自若的抿了抿嘴，浓眉微皱思考了一会然后开口说道：“这个啊！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你让我想想。”
“我记得当初好像是出了一场火灾，当时正好是停电的时候，但是当时有一个十分重要的考试，有一部分学生为了更好复习，晚上就拿着蜡烛在教室里自习，结果天干物燥就失了火。”说到这的时候唐朝脸上适时多了几分感伤，男人长得不错看上去十分值得信任，但微垂的眼眸却隐藏着狡猾。
王朔面色平淡闻言只是挑了挑眉头，不咸不淡的继续开口询问：“然后呢，按理来说那个时间点老师和学校保安都没下班，火势不可能那么大，一个班的全烧死了。”
唐朝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对面人一眼，眉头紧锁回忆着火灾时的情况，他并不心虚，案件所有知情人都不在了，那个试图用野种威胁自己的疯女人也自杀了，没人知道他犯下的错误。在外人眼里他只是一个可怜被威胁的好好先生，想到这他面色多了几分轻松。
“怎么说呢，这位警官有所不知，那个时候教室里大部分东西都是木制品，包括桌子和黑板甚至是报纸，火势来的熊熊再加上当时看他们的老师怕影响学习将门锁上了。”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满是惋惜的感叹了一句：“说句实在的，当时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正好我那时在别的学校学习，出了这种事情我这个校长怎么好意思继续当下去。”
王朔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旁边的燕如玉看了他一眼，不着痕迹的在唐朝看不见得地方做了几个手势。脾气不好的王朔耐着性子继续问下去：“是吗？我最近接手了一个案子，受害人的尸骨全都被藏在了水泥墙里，据我所知承包学校装修的是你妻子，而且那些工人不是出车祸就是猝死。”
燕如玉仔细观察着对面男人，果然在听到这句话时，唐朝有些不可置信的微微睁大眼睛，他已经一天一夜没睡觉了，白眼球里布满了红血丝，即使外表打理的再好里面还是腐烂的。
狡猾的男人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表情，一脸不可置信又有些替那些死人担忧的样子，沉思了一会才回答：“真的吗？我不知道这个事情，装修的时候我已经调走了，而且虽然装修是我夫人公司负责的，但负责人不是我妻子。”
审了一上午的时间，老狐狸一句话都没有露馅，王朔站在走廊里点燃了一根烟，男人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即使是在吸烟手背上青筋十分明显，微微低着头靠在走廊墙上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林海从法医室里噔噔跑了出来，他算是比较年轻的法医了，市局里为数不多的法医本来想带带他，结果却被这位从国外进修来得高材生教会了许多东西。
被夸奖了的林海十分高兴，警局有暖气他那厚厚外套终于肯脱下来了，屁颠屁颠得往自己唯一一个熟悉的王朔身边跑。少年里面穿着一件白色毛衣，因为刚才运动量过大额头上冒出了细细汗珠，他十分开心按照法医指的找到了审讯室，清秀脸上带着笑容一转角的位置没刹住闸，直接被正在吸烟的王朔绊了一脚。
王朔嘴里还含着烟呢，眼疾手快得拉住了要五体投地得林海，一只手拎着不安分得小鬼头站稳，另一只手将烟从嘴里拿出，带有薄荷味的烟雾被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