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化高各庄,此地已迫近遵化城二十里,此时的高各庄已经燃起熊熊大火,烟柱在二三里的地方都依稀可辨,村内数十个女真、蒙古骑兵正在四处抢掠。
女真人并未携带粮草,不过好在关内京畿之处村寨罗布,能供之以战养战,在合围了遵化城的同时,皇太极又遣兵四处打粮。
由于事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很多遵化附近的百姓根本就来不及逃跑,就被掳走,而逃走的也只能带走贵重的物什,粮食这种重物,根本就带不了多少,反而白白的便宜了建奴。
为尽可能地歼灭高各庄村内的鞑子,赵率教将四千骑兵分为了三股,一股两千人由他亲率围东面、副将刘恩领一千人在北、参将杜弘坊绕道南边。
一阵喇叭声响起后,三面同时向高各庄奔去。
面对三面冲过来的骑兵,正在村内劫地兴起的女真人、蒙古人还以为是自家的友军,根本就没当回事,毕竟这么大规模的明军在野外,他们还从来都没有见过,而且现在的女真人,有很多也披着抢来的明军的棉甲,甲胄也十分类似。
等四千骑兵冲到百步时,才有人突然觉得不对,大声呼喊着,开始防备,可百步的距离只不过刚刚够他们上马。
高各庄是个小村,放不下四千骑兵深入,赵率教分了一支五百的骑兵入村,随后又令五百人下马参与围剿,其他人则将整个高各庄围了起来。
“砰砰砰!”
一片爆响在高各庄村内响起,那是关宁铁骑最喜欢用的三眼铳的声音。
三眼铳的声音响起后不久,一个骑影仓皇地从村内窜出,刚好窜到了赵率教这边。
“嗡”地一声弓弦响,那个满头鞭发的蒙古人便从马上摔落。
赵率教放下手中的短弓,身旁两个骑手将其拖了过来。
那蒙古人被一箭贯穿了胸膛,但暂时还没死,赵率教冷冷地看了一眼:“砍了他的脑袋。”
早在旁边等候多时的骑手从马上抽出了解首刀来,对准这个蒙古人的咽喉便割了下去。
似乎怕这个蒙古人死得太过于痛快,这骑手故意将解首刀当锯来用,一点点地反复抽拉以增大这个蒙古人的痛苦。
鲜血流了一地,场面不算好看,但所有人都感觉大为解恨。
面对村内千人的围剿,村内的战斗大概持续了两炷香的时间便停了,共阵斩真夷三人,外藩蒙古二十五人,此外还俘获真夷两个人,外藩蒙古五人。
赵率教令人审问了一番,方才知道这是女真人派出来的打粮队,由一个名为卓尔纠的女真人所率,此奴极其凶恶,在村内依托一处民宅负隅顽抗,张弓射死一人,射伤了一人,不过他的脑袋此时就摆在地上。
赵率教又命人拷问这些捕获的女真和蒙古人,得知建奴已经开始四面围攻遵化,而他们所在的东面则是攻击最为薄弱的地方。
等拷问完毕以后,赵率教又令人在村内寻找汉民,此时的高各庄问询逃难者二成、死于劫掠者三成,好好的一处村庄,如今只剩下了一半的人。
赵率教将这些生还的汉民聚集在一处,当众将俘虏的女真人和蒙古人砍了首级为民泄愤,随后又叫这些汉民赶紧远离此处,便继续率军西行。
冬日的燕赵大地本就寂寥,而贼奴至此又让炊烟为之断绝。
赵率教沿途又击溃了几个女真人和蒙古人的打粮队,然而越往西走打粮队就越多,根本难以斩尽杀绝。
杜弘坊看着苍茫的山丘和其间环伺的小径,忧心忡忡地道:“大帅,此番我等的行踪怕是已经暴露,再往前怕已经不能如此轻易了。”
赵率教偏头看了看他:“弘坊不妨直言。”
“卑职还是那个意思,咱们回去,等袁督师一同来合力击贼。”
赵率教苦笑了一声:“弘坊,你可知我当年差点被处斩?”
他说的就是当初辽阳的事,当时他刚被恩主袁应泰提拔为副总兵,二十二岁的副总兵啊,这在当时可不常见。
但当努尔哈赤攻打辽阳时,赵率教眼看城池必破无疑,为了活命他匆忙出逃,恩主袁应泰举火自焚,其同僚贺世贤、尤世功、陈策、童仲揆也同样殉难。
战后赵率教按律当斩,但不过他在其他功劳的比较下,未死。
这成了他一生当中抹不去的污点,也让他在尤世威、尤世禄等人面前一直抬不起头来。
其最大的愿望便是复辽阳。
这件事杜弘坊是知道的。
“弘坊,这一战本帅自不能再逃,若是你心中有异议,便带着不愿意去的弟兄们走。”
见杜弘坊的脸色瞬间瘪成了酱紫色,赵率教宽慰道:“弘坊不必如此,本帅也知,此乃以卵击石之举,各人的命都是自己的,便是要走,本帅绝不说二话!”
杜弘坊脸色一正,开口道:“大帅休要再提此事,我乃大帅麾下参将,自有辅佐劝阻大帅之责,但大帅既已决心,属下安敢弃大帅而私逃?!”
旁边的刘恩看着两个人笑道:“大帅、弘坊,瞧你们说的,怎地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咱们这四千铁骑也是自山海关精挑细选的精兵,他贼奴如今全力攻城,咱们轻骑突入,未必就不能自东面入城,与那王巡抚合在一处共守遵化,只消抵挡那么一二日,等督师率军前来,遵化之围立解。”
赵率教呵呵笑道:“那就承刘副将吉言,他日击溃建奴,我必做东犒劳弟兄。”
在休整时赵率教将遵化之凶险当众说了,并表示如果不想去的可以自择一地等待与袁督师汇合,不算临阵脱逃。
赵率教连问了三遍,没有一人肯离队,十数个跟随赵率教的将校纷纷向其请命愿为先锋,为大帅打通入城之甬道。
赵率教老怀大慰,继续率军西行。
既然行踪已经暴露,至此时也已经不用遮遮掩掩,赵率教一路顺着官道向遵化城方向奔去,在沿途又击溃了不少女真人和蒙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