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那完全不似开玩笑的决绝模样,江上风暗自腹诽一句。
‘这帮有骨气的家伙还真是麻烦啊...’
随后在顷刻间思索好了措辞,随后表露出万分真诚、恳切的样子开口道。
“洪大人,洪大人!我想你能够明白!御史大人会答应我的计划,让我将位置让给您,绝不只是随便找个人接收内史府那么简单!”
听了他的话,洪平菓脸上再次浮现起思量的神色,似乎是江上风的话多少起了作用。
渐渐地,他重新坐回到原位,一方面是想再考虑考虑,另一方面是江上风劲使的确实有点大,他再不坐下袖子就要被扯破了。
见状,江上风缓了口气,忙不迭的又说道。
“洪大人,你可能不信,但我是知道你的,知道你一路过来的履历...”
闻言,洪平菓侧身朝向江上风,但难免偏过头,将目光重新放到他的身上。
“我知道您,您虽然出身公卿世族,但其实也是没落的寒门而已。靠着鲍大人远亲的身份才得到一个最基础的税官的职位...”
江上风毫不客气的述说着洪平菓昔日的峥嵘往事,洪平菓听着,非但没有气急败坏,反而双眸变得愈发平静。
目光渐渐低垂,似乎是在跟着江上风的话语一同追忆着。
江上风的声音接着响起。
“自那时起十余年,不论阶职如何变化,但凡是经您手的公差硬是从来没出过丝毫差错!可以说,您完全通过自己的能力和勤勉才一路攀升重新回到了朝堂之上,向您这样的人,被鲍大人发觉启用也是理所应当啊!”
听着他的话,洪平菓目光有些闪烁,好一会,他才轻叹一声,像是自嘲般的笑笑,开玩笑的说道。
“我比不了你,你二十来岁便已步入九卿了,想你这个年纪时...我还光着腿,在河堤上疏散百姓、丈量水深呢...”
江上风听出了他是在隐晦的抒发自己的不满,但还是做出一副尴尬的样子为难道。
“您是知道的,我这个位置是多方角逐后妥协的结果,名不正言不顺,还是您来合适啊,或者说本来这个位置就应该是您的,因为鲍大人一开始就是引荐的您吗!”
闻言,洪平菓沉默了片刻,瞟了江上风一眼来了句。
“你...真是这么想的?”
江上风忙不迭的肯定道。
“自然了!不然...你看我有半分像九卿的样子吗?又半点治下理政的能力吗?我是真心觉得您比我更合适的啊!”
看着一脸诚恳的江上风,洪平菓怔了怔,思虑片刻后嘴角上扬,喃喃道。
“好啊...就冲你这洒脱的脾性,拱手让贤的气度!我洪平菓...自认...比不过你!”
说罢,洪平菓侧目,发自内心的拱了拱手。
“您就别说的那些有的没的了!”
江上风明白对方这样说其实就是接受了,当下也懒得再客气那些用不着的了。
当即,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新刻好的治栗内史的印玺,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股脑直接塞到了洪平菓手里。
看着手里沉甸甸的印玺,感受着它的重量,洪平菓难免一愣,片刻后摇头轻笑了两声。
“哎呀...”
大功告成,江上风扯着懒腰,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轻松,如同卸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这样的惬意无论如何也装不出来。
“太好了!总算又...无官一身轻了!”
说着,他脸上浮现起止不住的笑意,“腾”地起身,速度比之前的洪平菓不知道快了多少。
随后也不管仍在现场的洪平菓,一把褪下了束缚着自己的官服,换上了早已准备好的白衣,拍了拍袖子,不住的想道。
‘果然!还是这件最得劲啊!’
说着,他朝洪平菓拱了拱手笑道。
“那就这样了!这里便移交给您了,我闪了!”
说罢,也不等洪平菓有所表达,江上风迈步朝门口而去,双手猛地推开大门。
正巧,阳光刚好照至他面前的方位,直直映照在江上风身上。
闪烁的尘埃在空气中四散,如同梦幻一般。
看着这样的场景,洪平菓一阵恍惚。
注视着面前的江上风,一道想法止不住的在他心中浮现。
‘或许想他这自由自在的人生...也不比我这追寻登峰造极境地的要差...’
下一刻,洪平菓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的一声道。
“等下!”
江上风已迈出门半步的脚定在原地,回头望去。
洪平菓看着他怔了怔,随后脸上浮现起发自内心的笑意,开口道。
“江大人慢走。”
江上风也嘴角上扬,点了点头,暗道。
‘这大概是我在这里听到的最后一声江大人了吧...’
随后不再停留,迈步而去。
绕开仍旧在大殿门口参观,时不时啧啧称奇的人们。
江上风悄无声息的溜到后门,离开前的最后一刻,他驻足在原地,再次回望了一眼院落,感叹道。
“总算是结束了吗...唉,这次辞职的难度可比上一次难的多得多了...”
他指的上一次是梧桐大市那次,那次江上风演了出戏再在范春那磨叽几句就辞职成功了,这次着实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感叹完毕,江上风笑了笑,自己这次少府之行也算是画下完美的句号了。
“走了!”
言毕,他没有丝毫犹豫的转身朝门外走去,然后就跟堵在那里的刘仲撞了个正着。
“卧槽!”
江上风惊呼一声,拉开身位后难以置信的开口道。
“老刘,你...你故意的是吧!?”
听了他的话,刘仲意外的没有搭话,而是脸上浮现出难以言喻的神情,像是不舍又像是问询。
见状,江上风目光柔和了下去,刚想说什么却听得刘仲提前开口道。
“大人!您,您就这么把我们撇在这了吗?!”
江上风像是早有预料般无奈的叹了声,缓声用安抚的语气说道。
“姑父,还有老李大哥...哎?老李大哥人呢!?”
“哦,哦...”
刘仲闻言回道。
“李哥他...舍不得您,但又不想违背您的意思,所以不敢见您,躲到那个地方哭去了...”
角落处,大老李蜷缩在那里发出“吽吽...”的声音,哭的跟个类人猿似得,果然他也是个性情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