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天魔的声音罕见地颤抖着。
明明他们即将离开修罗界，明明萧天歌已经散尽了足以称王的力量，可这个疯子却将一切都化作了漫天光雨，洒向这片罪恶的土地。
他本该高兴的——萧天歌失去了力量，他重获自由的机会就在眼前。
但此刻，他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
那些光点落入修罗众生灵台的瞬间，整个修罗界的哀嚎仿佛都停滞了一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解脱的共鸣。
\"拜托，告诉我！\"天魔几乎是恳求地低吼，\"这对我很重要！\"
萧天歌怔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宿敌罕见的认真神情，忽然笑了：\"要不……你也梦一场？\"
没等天魔回应，他的手指已经点在了对方额前。
刹那间，天魔的识海被一片浩瀚星海淹没——那是萧天歌曾给老和尚看过的六道轮回，却又多了几分对天地的感悟。
星河奔涌间，他看到了草木枯荣、文明兴衰，看到了千万条世界线的分支与收束……
\"砰！\"
天魔踉跄着跌出梦境，眼中满是迷茫与震撼。
他突然发狂般大吼：\"为什么你会觉得这天地终将灭亡？！\"
萧天歌站在废墟之上，衣袖轻拂。
阿修罗王最后的力量在空中演化出一幅恢弘画卷——
资源被少数人垄断的修罗界，修行之路渐渐狭窄。
最终，整个位面只剩下一条被既得利益者把持的\"通天之路\"，其余可能性尽数枯萎。
而当那条路也走到尽头时……
\"轰！\"
画卷中的修罗界在一声巨响中化为齑粉。
天魔跌坐在地，脸色惨白。
他知道，这演化没有半分虚假。
\"你说未来的可能应该在每个人身上……\"天魔的声音嘶哑，\"但为什么非要杀死那些领头者？让他们交出资源不行吗？他们也是强大的战力！\"
萧天歌摇头：\"他们在倒推历史的车轮。\"
\"你怎么确定他们就不是推动者？！\"
这一次，萧天歌没有回答，只是将一根手指再次点在天魔眉心。
刹那间，天魔看到了——
青草茵茵的乡间里孩童奔跑，市井街巷中凡人谈笑，没有种姓烙印的修行者们论道切磋……那是一个修罗界从未有过的，光明而嘈杂的世界。
\"这是……\"
天魔的泪水无声滑落。
萧天歌站在修罗界的废墟之上，看着新生的嫩芽从焦土中破出，看着那些曾经麻木的低等阿修罗眼中渐渐燃起希望的光芒。
他成功了。
修罗界的枷锁被彻底斩断，扭曲的佛经被焚毁，种姓制度被碾碎，而那些高高在上的既得利益者，也被他亲手推下了神坛。
可天魔却怔怔地站在原地，眼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震撼。
因为他在修罗界的覆灭与新生之中，看到了天魔界的影子。
修罗界必亡，那天魔界呢？
天魔界，同样是一个被寡头垄断的世界。
资源被少数至强者瓜分，底层天魔只能沦为奴仆，甚至被炼化成丹药、兵器。
而更可怕的是——天魔界早已走到了尽头。
它无法自给自足，只能不断入侵其他世界，掠夺资源，蚕食生机，才能勉强维持运转。
就像一条贪婪的巨蟒，吞噬得越多，越无法停下，直到……撑死自己。
\"原来……我们天魔界，也在走向灭亡。\"
天魔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就是天魔界的既得利益者之一。
他是天魔界的寡头，是规则的制定者，是掠夺的执行者。
他曾经嘲笑修罗界的愚昧，可如今才发现，天魔界不过是另一个修罗界，只是更加庞大，更加腐朽。
萧天歌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天魔缓缓抬头，眼中不再是暴虐与算计，而是深深的迷茫与挣扎。
\"萧天歌……\"
\"如果……我是说如果……\"
\"天魔界……还有救吗？\"
萧天歌看着他，忽然笑了。
\"你觉得呢？\"
天魔沉默良久，最终深吸一口气，缓缓跪下，重重一拜。
\"请……教我。\"
萧天歌伸手将他扶起，目光深邃如星空。
他却突然匍匐在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先生若不弃，某愿拜为圣师！\"
萧天歌仰天大笑，扶起这位曾经的死敌：\"走吧，该去下一个世界'发疯'了。\"
在他们身后，第一株纯白的优昙花在废墟中绽放。
萧天歌站在虚空裂隙的边缘，身后是正在新生的修罗界，身前是无尽翻涌的天魔混沌。
他缓缓抬手，指尖轻触那道横贯虚空的裂缝——曾经唾手可得的修罗王权，被他亲手化作封印的基石。
没有后悔。
因为这才是修罗界真正的宿命。
\"知道吗？\"他对着虚空低语，仿佛在与历史对话，\"曾经的修罗界，本不该在此。\"
天魔沉默地站在他身侧，此刻已明白了一切。
——远古时期，修罗界因贪婪而堕落。
他们举界迁移，主动靠近天魔界裂开的虚空缝隙，猎杀上界天魔，吞噬神力，最终引来众界围攻。
——那一战，真正的圣贤以自身为代价，将修罗界永远封印在这片虚空，成为隔绝天魔界的屏障。
——而如今，萧天歌让这段历史重演，却改写了结局。
\"这一次......\"萧天歌五指收拢，修罗界最后的力量化作万千锁链缠绕裂缝，\"我们当守护者。\"
大地震颤间，新生的修罗界缓缓沉降，如同一枚楔子钉入虚空。
那些曾被萧天歌散入天地的光点，此刻在界域边缘亮起，勾勒出一座横跨两界的巨大阵图。
\"以贪制贪，以杀止杀。\"天魔喃喃道，\"你竟把修罗界炼成了......镇魔碑？\"
萧天歌没有回答，只是望向修罗界内部——
曾经的奴隶们正用他赐予的力量开凿山岳，将扭曲的佛寺改建为守望塔；
曾经的贵族后裔们跪在废墟里，将祖传的灵核嵌入阵眼；
那个被他救下的孩子，如今站在最高的塔顶，手持一株优昙花，成为新秩序的象征。
\"走吧。\"萧天歌转身，黑袍在虚空风暴中猎猎作响，\"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