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这才过了多久,崔大人便又有事前来了?”
高阳故意出声,一脸的好奇之色。
接着。
他便热情的笑着开口道,“崔大人,你这就多少有些见外了,以你我之间的关系,有事直接开口,何须如此客套。”
崔星河看着高阳脸上那极为灿烂的笑容,只觉得眼角狂跳,心里一阵蛋疼。
这活阎王一笑,只怕待会儿开口能吓他一跳啊!
可形势比人强,他如今已是骑虎难下。
崔星河深吸一口气,出声道:“高相,咱们也是老朋友了,所以下官就直说了,自从我在朝堂上提出推恩令后,陛下对下官……是愈发看重了,甚至隐隐有委以重任之意。”
“哦?那这是好事啊,崔大人理应春风得意才是,怎么反而愁眉不展??”
高阳端起手边的热茶,轻轻吹了吹气,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好奇。
崔星河叹息的道,“这好事是好事,可正所谓福兮祸之所伏啊!!”
“这两日,陛下单独召见下官,谈及地方乡绅之祸,言其兼并土地,隐漏赋税,把持地方,尾大不掉,长此以往,恐成国之大患!”
“因此,陛下问下官可有良策,一能遏制这些地方乡绅,二能增强国本。”
“说来惭愧,先前下官还班门弄斧,在高相和陛下面前提出了所谓的青苗法,惹出了笑话。”
“可这自古以来,土地兼并,士绅之患,那都是无解的难题,这下官哪有办法?”
“偏偏陛下……”
此言一出。
高阳眉头一挑,瞬间就明白了。
武曌这是要将刀锋指向盘踞地方的士绅集团了。
并且……
高阳干咳一声,道,“这乡绅之祸,积弊已久,确实堪称千古难题,难办,难办啊。”
崔星河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武曌那张绝美的面庞,以及她拍着自己肩膀时,那语重心长的声音。
“崔爱卿,你先前所献的推恩令,深得朕心。”
“朕知你胸有丘壑,乃国之干城,这乡绅之弊,积重难返,非大魄力、大智慧不能解,但却又不能不解,朕,对你可是寄予厚望,切莫让朕失望啊。”
说完。
武曌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一拍,看似是殊荣,实则是断了他的后路。
一国之女帝亲手拍肩,言语恳切,寄予厚望……这哪里是商量,分明是赶鸭子上架!
他崔星河难道能说臣才疏学浅,办不到吗?
那他在武曌心中刚建立的毒士形象,岂不是瞬间崩塌?之前的投入,岂不全都打了水漂?
因此。
他回去想了足足几天,试图靠自己寻得破局之法,免得被高阳痛宰一刀。
但想法是好的,实力却多少有些不允许。
“高相,就是说啊!”
“下官本想推辞,也说了难办,可陛下却拍着我的肩膀说相信下官,对下官寄予厚望!”
“陛下亲手拍肩,说对下官寄予厚望,这下官哪怕不行那也得行啊,可这问题又确实棘手,下官只能来找高相了!”
说到这,崔星河一双眸子极为迫切的看向高阳,“高相,您这次务必帮我啊!”
噗呲。
上官婉儿站在一旁,没忍住的笑出了声。
虽然声音不大,但崔星河却听的极为清楚。
他不由得看向上官婉儿,一脸不解。
“上官大人,下官这话……很好笑吗?”
崔星河一脸纳闷。
上官婉儿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红晕,当即道,“崔大人误会,我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些好笑的事情,一时失态,还请崔大人见谅。”
高阳绷不住了。
这婉儿都老演员了,怎么还笑场呢?
虽然他也有点憋不住。
高阳立刻出声训斥道,“婉儿,你怎么搞的?崔大人遇到此等难题,正是心烦苦闷之时,你居然还能笑的出来?”
“良心何在?”
“同情心何在?”
“要不是崔大人在此,为夫必要好好教训你一番,还不速速下去反省?!”
高阳呵斥道。
上官婉儿自知理亏,悄悄看了高阳一眼,行礼道,“是,夫君教训的是,婉儿知错了,这便下去反省。”
说完,上官婉儿便朝楼下走去。
楚青鸾嗅到了不对,也立刻跟了上去。
“婉儿,什么情况?”
楚青鸾压低声音,一脸好奇。
直觉告诉她,上官婉儿的笑和高阳的反应,都说明了此事的不一般。
上官婉儿凑上前,在楚青鸾的耳边低声道,“这对付乡绅的毒计,陛下早已知晓,夫君曾与陛下说过。”
此话一出。
嘶!
楚青鸾当即倒抽一口凉气,美眸瞪大。
几乎是瞬间,楚青鸾便明白了一切。
“天呐!”
楚青鸾一脸震撼。
与此同时。
二楼。
“高相,上官大人不过是无心之失,稍稍训斥两句便罢了,不必如此严厉吧?”
崔星河看向高阳,仍有些摸不着头脑。
高阳却一脸严肃的道,“崔大人,此言差矣,正所谓治家如治国,岂能姑息?女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区区训一顿,有什么关系?”
崔星河闻言,一脸敬佩道。
“高相的家庭地位,星河佩服!”
这可是上官婉儿,长安无数男子梦寐以求的女子,昔日陛下身边的女官,竟被高阳如此呵斥。
并且,还如此听话!
高阳借机出声道,“崔大人,咱们还是说正事吧,这乡绅之祸虽难,堪称无解之题,但这办法嘛,倒也不是没有。”
崔星河眼睛一亮,连忙追问:“高相有何高见?”
高阳再次笑了。
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崔星河。
崔星河明白了。
他试探的道,“高相,这乡绅毒计,要多少银子?”
高阳闻言,陡然拔高声音,“崔大人,你这话说的,高某岂是这种贪财之人?我这解忧阁,一向不求财只讲缘!”
“若是崔大人只谈铜臭,那便看错高某了,还是趁早离去吧!”
崔星河听闻这话,连忙道,“高相莫要动怒,是星河说错话了。”
“下官不该问高相要多少银子,而是这乡绅毒计,需要多少“缘”?”
高阳这才露出笑容,“崔大人,这才对嘛!”
“倒也不多,一万“缘”就行了。”
“这点“缘”,以崔大人的实力,简直不值一提!”
崔星河闻言,脸皮狠狠一抽,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
“一万两!”
这玩意比推恩令还要贵了,这是要拿他崔星河当猪宰啊!
“高相,能否便宜点?好歹都是老客户了,多少打个折。”崔星河压低声音道。
高阳却摇了摇头。
“崔大人,这一万两都是亏本大甩卖了,但你放心,此计绝对物超所值。”
“此计一出,足以让崔大人再次扬名,而且,绝对够狠,够劲道,足以让陛下龙心大悦!”
崔星河见状,沉默了。
他算看明白了,这高阳这次是打定主意,要让他出出血了!
但想到武曌这两日的迫切,殷切的希望。
崔星河闭了闭眼,一咬牙,再睁开眼看向高阳。
“高相,真那么狠?足以令崔某扬名?”崔星河追问道。
“包的!”
高阳点点头,极为肯定。
崔星河想到推恩令的效果,咬了咬牙,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
“高相,我信你!”
“一万两就一万两,还请高相赐教!”
陈胜见到银票,连忙上前清点,接着朝高阳点了点头。
高阳不动声色,却一拍桌子,高声道:“崔大人爽快,那高某便也不藏着掖着了,此计,名为一条鞭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