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报的百姓也是豁出去了,跟牛二互相对骂。
前者话说得糙,但基本全是真话;后者话里全是良心天理,但基本上全是撒谎。
“该死,真是聒噪!”沈心听烦了,直接对侍女下令,“去,一人抽二十个大嘴巴,让他们安静一下。”
“是。”侍女奉命,直接翻身下马。
“等等。”萧麦叫住侍女,提醒道,“我会保护我的举报人不受伤害。”
侍女立时会意。强调保护举报人,意思就是不保护被举报人。
牛二见到一个一脸武林高手像的少女,气势汹汹地分开人群走过来,吓得连连后退:“你想干什么,别过来,我认识衙门里的人,别过来!”
侍女行至近前,抡起一拳打在了牛二的肚子上。
她看似柔弱,力气却大得像耕过田似的,一拳砸得牛二口喷冷气,扑通一声跪倒地上,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侍女趁势抓住他的胡子,“啪啪啪”正反手连呼二十个大耳瓜子,直打得牛二的脸颊像面包一样肿起来,口腔中尽是鲜血。
萧麦没有阻拦。
这个时代的牢房,条件差得像人间炼狱,还有一大帮比阴差还阴、比虎狼还狠、比砒霜还毒的狱卒,一般人进去都得被刮层皮。
有些同行只知道照章办事,反正只要我遵守规则,你下狱后会不会家破人亡跟我无关。
萧麦则秉持实用主义,体罚能解决的官司,他尽量不让人下狱——除非是忍不住。
侍女精准地打完二十个耳光,便退回到沈心跟旁。
沈心眉头一皱,很不满意:“怎么只打了一个?”
“小姐恕罪,另一个奴婢打不过。”侍女瞥了眼萧麦。
“哼!”沈心余恨难消,瞥了萧麦一眼,对侍女命令道,“把那个流氓再打一遍,反正给我打够四十个。”
萧麦开口制止:“再打就出人命了。”
“你怎么处处跟我作对?”沈心咬牙切齿,忽然,她计上心头,指着给萧麦递浆糊桶的店家说道,“去,拿一杆秤过来。”
“我?”店家指了指自己。
“小姐的命令不容违背,快去!”侍女催促道。
明眼人都看出,沈心来头不小,店家更是赶紧行动,取了一杆秤。
“再称一斤垃圾过来。”
“小姐,好了。”
“给他。”沈心一指牛二。
侍女把一斤垃圾倒在了牛二面前。
牛二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跪在地上,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垃圾堆,不解其意。
沈心骑在马背上,冰冷地说道:“我一来就觉得这儿臭,臭气熏天,搞得本小姐很不开心,原来你小子搞得鬼!这么喜欢堆垃圾,就把它吃了,不然本小姐不饶你!”
牛二望了一眼垃圾,里面尽是灰泥、草叶、果皮、头发、鸟粪之类的东西,一想到要吃掉他们,顿时恶心得干呕。
“不不不,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小的都是被冤枉的!”他磕头如捣蒜。
“不吃就不吃,小红,杀了他。”
“是。”
侍女拔出宝剑,走到牛二跟前,抵住他的脖子,吓得牛二立即瘫倒在一旁,胡乱挥手:“别别别!”
“我家小姐乃当今捕神之女,对八品以下官民有便宜处置之权。今判你食秽之刑,三个数之内,再不食秽,我的剑就会落下!”侍女说道。
很多时候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奴仆比主子更心狠。但沈心的侍女是个例外,她故意曲解了沈心的意思,给了牛二一个活命的机会。
“捕神!”围观众人无不深感意外,没想到那貌不惊人的女子,竟然是堂堂捕神的女儿,于是不约而同地退后好几步,让出了一大片空地。
牛二更是浑身一凛,向来喜欢捧高踩低的他,露出了招牌式的谄笑:“原来是大小姐!大小姐赏小的吃东西,是小的不识抬举,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这就吃,这就吃!”
说罢,他抓起一大把垃圾,往嘴里塞了一小口。
萧麦见状,遂说道:“既然挨过大小姐的打,那就不用再去衙门挨板子;你要是把一斤垃圾全吃完,欠街坊们的钱,就不用还了。”
牛二究竟收了多少钱,是一笔糊涂账,细究起来会非常麻烦,不如设法一笔勾销。
至于百姓们,萧麦心想,花几百文钱就能看仇人吃垃圾,还是挺划算的——换作是他,愿意加到一千文,请仇家多吃几次。
然而,牛二毕竟是个人,装得再怎么欢呼雀跃,还是按捺不住本能地反胃,几口过后,“呕”地一声,把垃圾全吐了出来。
“没办法,还是赔钱吧。”
就这样,他挨了打,吃了垃圾,最后答应赔街坊们钱,一时间拿不出来,就靠帮忙倒垃圾来结账。
见萧麦不是玩虚的,百姓们开始踊跃举报,项腾跟当地恶霸各种不做人的事情。
多数都是小奸小恶,不害命,但碰上一次就会让人巨恶心,比如碰瓷、强买强卖、收保护费之类。
萧麦、沈心都一一进行了就地惩处。
唯一算是大奸恶的官司,是一个中年人,一开始扭扭捏捏地不愿说,萧麦发现这个人的异状后,询问对方是否有冤屈在身。
见他不方便讲,就引至旁边客栈内。
然而,当双方关上门说话时,外面已经议论开来。
原来,街坊们对此人的冤屈,已经是众所周知。十二年前,他跟妻子成婚的前一日晚上,武德县衙的刘班头夜闯未婚妻家将之强暴,事后还留下了一两银子。
尽管夫妻二人后来还是顺利成亲,相处十分和睦,但苦主终究有一口气咽不下去。
然而,他还没有动作,反倒是刘班头火冒三丈,觉得自己睡过的女人就是自己的,别人再睡就等于给自己戴绿帽。于是先领着县衙一干人等,打断了苦主的腿,之后又三番四次地找麻烦,整得苦主苦不堪言。
当时案子闹得非常大,项腾的前前任,割据此地的锦衣捕手出面调停,让苦主一家人赔了刘班头二十两银子,算是“典妻钱”,“化解”了这桩恩怨。